在《Fever Pitch》中,NICK HORNBY 生动地描述了他初识阿森纳的那个下午:
首次观看主场比赛
阿森纳 1- 0 斯塔克城(Stoke City)
68年9月14日
我爱上足球同我爱上女人一样:是那样的突然,那样的毫无准备,那样的急迫,根本没有考虑到将随之而来的诸多的痛苦和烦恼。
68年五月,我刚刚过了11岁生日,父亲问我是不是想跟他一起去看西布朗姆(West Brom)与埃弗顿(Everton)之间的足总杯(FA)决赛;一个同事给了他两张票。我告诉他我对足球不感兴趣,即使是决赛也不想去, – 这是事实,起码我自己当时那么认为。但实际上我后来却一反常态,在电视上从头到尾看了这场比赛。几星期后,我又非常入迷地和妈妈一起,在电视上看了曼联-本菲卡(Benfica)的比赛,到八月底时,我起了个大早,去听曼联怎样进入世界俱乐部冠军赛的决赛。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这样热烈地爱上了Bobby Charlton 和George Best(曼联当时的球员);这种爱只持续了三个星期,因为三个星期后爸爸第一次带我去了海布里。……
……那是在9月份,父亲又一次建议我和他一起去看足球比赛,当我说可以时,他一定很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赞同过他的任何建议,不过我从来也没有否定过。我只是很有礼貌地微笑着,嘴里哼哼哈哈,表示似乎感兴趣但又不做任何回答。这是我为了生活中的那个特殊时期发明的表达方法,谁知道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一直跟着我到现在。有2,3年的时间,爸爸曾试着带我一起去剧院,而每次都因我这种微笑着耸耸肩的态度所激怒,只好作罢,这正是我所想得到的结果。不光是莎士比亚,对橄榄球和棒球的比赛,还有坐船出游等,我都不想去。所有这些,并不是因为父亲离开我们而故意想去气他: 我真的认为同他一起出去会很高兴,只是他建议的任何地方我都不想去。
1968年,我想应该是我一生中受创伤最厉害的一年。父母离婚后,我们(与母亲和妹妹)搬到了一个较小的房子,但不知什么原因,我们有好几次无家可归,只好挤在邻居家中;我曾一度得黄疸病,病得很厉害;那年,我还上了当地的一个中学。除非没有一点儿联想能力,我才会说当时之所以迷上阿森纳,与这个时期一团糟的生活没有关系……
……我对在那个下午第一次的球赛记忆不多。但记忆的把戏却让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场比赛的唯一进球:裁判给了一个点球(他跑过去,点了很戏剧化的一指,全场哗然);随着一阵沉默,Terry Neill将球踢向球网;紧接着一片叹息的惊呼,门将扑过去将球挡了出来;球恰巧落在Neill的脚下,这一次,球进了网!但实际上,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上面的镜头都是我通过后来长时期看球过程中相似的场面想象出来的!……
但对那第一次在海布里的体验,记忆中确实存在着一些比较可靠的,也许是更有意义的东西。那势不可挡的,淹没一切的男性的浪潮 – 雪茄和烟斗,粗野的语言(那些词我以前也听过,但不是从大人嘴里出来的,也没有那么放肆)。只是在多少年后,我才体会到,这些,对一个与母亲和妹妹生活在一起的男孩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冲击;我记得当时更多的时候是在看那些球迷,而不是场上的运动员。当时可能有两万人;只有体育方面的球迷才会那么多(也许还有迈克-杰格(*)或尼尔逊-曼德拉)。父亲告诉我,球场里的观众几乎与全镇子上的人一样多时,我当时着实地给吓了一跳!……
(*译者注: Mick Jagger,摇滚乐歌星,后封爵。)
……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不是观众的规模,也不是人们对肆无忌惮地吼叫着“WANKER” 而习以为常。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我周围的大部分人显露出一种实实在在的怨恨,都好像很后悔身临球场。据我那时所能理解的,我觉得在整个下午,周围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很不开心。开球没有几分钟,有人已经很气愤了(“你真让人丢脸, 天哪!你真是丢尽了脸!”,“一百元(*)一个星期?一百个大银元呢!他们应该把这些钱倒贴给我,让我来看你踢球!”);当比赛进行下去,气愤变成了愤怒,继而变得闷闷不乐,一种愤怒的沉默。是的,是的,我知道那些关于阿森纳的玩笑(译者注:那时可能有不少有关海布里足球如何无聊的笑话),在海布里我能期待什么呢?但我也去过切尔西(Chelsea),托特纳姆(Tottenham),也去过守林人(Rangers),在那里也都能看到同样的情景:抱怨失望是足球迷的本性,无论比赛结果如何。……
(*译者注:虽然一百元是60年代的价值,但那时球星们的身价实在没有现在那么高!)
……就是这样的一个下午,开始了我和阿森纳的不解之缘 – 其中没有任何缓冲的求爱过程 – 我现在明白,如果当时是去了白鹿巷(White Hart Lane)或 斯坦姆福德桥 (Stamford Bridge) 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第一次的体验是一种不可阻挡的冲击。当时爸爸企图阻止或挽回这种冲击的结果,又赶紧带我去了热刺( Tottenham Spurs),去看 Jimmy Greaves 如何进了4个球,以5-1胜了桑德兰德(Sunderland),但太晚了,木已成舟!我对这六个进球和所有在场的那些伟大的球员们都无动于衷:我已经在海布里陷入爱河!为了那个因为踢回守门员挡出的一个点球,而以1-0胜斯塔克(Stoke)的阿森纳。
节译于尼克-霍恩比 (NICK HORNBY) 的 《极度狂热-Fever Pitch》 第一章(1968-1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