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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翻译的日记(十二)

Friday, February 1st,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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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2日 星期五

时间过得真快,又是星期五,还是去云那里做翻译,从第一次去他家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是第四次去,但围绕在云周围的疑雾,却似乎越来越浓?

今天见到云的时候,觉得他脸色健康了许多,20年的间隔,慢慢在消失,恍惚间,坐在轮椅上的他,好像依然是那个在空空荡荡的我的家中,在两把当饭桌的木椅旁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的他?

他现在看着我的神情,就和那时看见椅子上的两碗没有鸡蛋的打卤面一样,脸上的微笑居然又透着戏谑?

不自觉地像以前那样瞪了他一眼,一转身,看见Lin有些好奇地看着我,才从恍惚中回过味儿来,满脸堆笑,跟他们两位打了招呼…

记得那次是在上山下乡之前,我母亲单位的造反派从保定赶到天津,第二次大规模抄家,省委老干部的家,几乎无一幸免。这次在我们家,他们“扫荡”得很彻底,连稍微像样一点的家具也都给搬走了。我父母从上海带过来的一张巨大的红木双人床,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他们搬不走,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干劲十足,干净利索地将小楼内的东西几乎一扫而空。

好在年近60,患有心肌梗塞的父亲刚刚去了干校,而母亲一直被关押在保定,我们下乡的行装也基本打点好了,人走楼空,也没有什么好记挂的。

云又是突然来访,他一般是来找我父亲谈天的,因此一见面,我就没好气地告诉他,我爸爸去干校了!父亲去干校的消息看来有些让他吃惊,又看到小楼空空荡荡,就关心地询问起来。我们俩坐在客厅里仅存的几张破椅子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起来,虽然感激他下乡之前,还来与父亲道别,但心中对他选择与那个女生一个集体户,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因此并不是很热情,时值正午,也没有打算留他吃饭的意思,后来自己觉得有些饥饿难挨,才问:“你要不要在这里吃午饭?我门家已经几乎弹尽粮绝,可没有什么好吃的啊!”

云嘻嘻一笑问:“我不来的话,你打算吃什么啊?”

“咸菜大蒜就面条儿!”知道他们南方人绝对不会像我一样,那么喜欢吃面:不是开玩笑,真的只要有咸菜大蒜,我什么样的面条都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好哇,早就听你爸爸夸过你擀面条的手艺,今天能不能露一手?”然后装出一幅可怜相,双手作揖:“你就可怜可怜你的老同学,多做一口还不行吗?”

其实就是在我们那个“艰苦”的年代,在养尊处优的城市孩子中,手擀面条,也已经算是绝活儿了!因为受我爸爸的影响,特爱吃面,而家里老保姆徐阿姨的公公,解放以前,曾经是开面馆儿的。经常看到徐阿姨手起刀落,面条很快就摆满了一篦帘,那面条,嘿,整整齐齐比机器压出来的还要好看,自己在一旁,就好像看一个身怀十八般武艺的侠客表演绝技一样,心中好生羡慕,于是拜师,几次后,擀出来的面条,虽然比机器做得差远了,但还是受到了爸爸的大力鼓励和赞扬。

当徐阿姨被造反派赶回了保定老家,做饭的任务自然落到我们几个身上,而逍遥派的我,闲在家里,时间最多,又是兄弟姐妹中爱好最多,手最巧的,因此也是唯一的一个,还能对付几个最简单的菜,什么鸡蛋炒西红柿,凉拌黄瓜之类的。于是能者多劳,擀面条儿的手艺,在那段时间里,也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让我有些吃惊的是,父亲在和云这小子谈话中,居然还会谈到这件事?看来即使清醒明智如我父亲一般的人,在谈到自己的孩子们时,也经常难以掩饰他盲目的喜爱?

云看我还在犹豫,就又将了我一军:“真不敢相信,像你们这样的,家里不是有厨师,就是有保姆,还会擀面条?能捏个饺子就不错了?”

若是平时,听到这话,早就把他赶了出去了!而那天,一人在家,想到父母不在身边,而自己和兄弟姐妹们都即将上山下乡,面对未卜的前程,因此很有些百感交加…

说实话,一开门见到是云,虽然嘴里不客气,但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因此没有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去准备午饭了。也许是因为他在边上指指点点,那次的面条可是不怎么成功,不过也没有真的请他吃咸菜,而是从院里的丝瓜藤上,揪了最后的一根稍微有些老的丝瓜,削了皮,作了一碗没有鸡蛋的卤。

人说没有鸡蛋不成卤,这话一点不假,但丝瓜削皮炒熟以后,将调好的一小碗佐料倒入菜中,勾点芡粉,翠绿翠绿的,倒在面上作卤,也相当好吃!

刚才进门时,见到的云的神情,就让我想起了当时云咽着口水,盯着那两碗打卤面,一脸调侃的神情:“哇,你们家这咸菜赶上皇帝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了!”……

一个翻译的日记(十一)

Sunday, January 13th,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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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9日 星期二

今天下午2点,还是在福斯克里区的心理诊所做翻译,翻译的对象是一对老年中国夫妇,但刚一见面,就对他们他们的岁数产生了误解,因为那位60多岁的田女士看着像刚刚50出头,衣着得体,长相端正大方;而她的先生虽说年近70,但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满头乌发(估计是染的),腰板儿挺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比他的实际岁数显得年轻多了。

但当我开始翻译后,他们的故事,让我感到辛酸,也感到莫名的愤怒 -为旅居海外同胞的这些不幸遭遇!

来自上海的齐先生在国内是一位桥梁工程师,多年前丧偶,退休后投奔儿女定居澳洲,在社区活动时,认识了能歌善舞的田女士,于是在4年前结为伉俪。

为了不依靠儿女,也不依靠政府,老两口在北区买了一个Milk Bar,辛苦经营,除了批发送货上门以外,因为不会开车,所以他们每天早上开门之前,还都要走20多分钟,去附近超市兑些降价的饮料什么的拿回店里来卖(这里大的超市多是24小时营业,有时饮料等物品会降价至半),买货后,两个人推着超市满载的购物车走回来,还经常手中提着,肩上背着…

老两口做生意本来已经很不容易,结果居然在3年中2次被劫!第一次歹徒抢了钱箱后逃跑,老先生追赶出去,被歹徒开车撞倒,小腿骨折,第二次一进门就用垒球板子打得老人血流满面…

这两次被劫对老两口精神上打击很大,作为对受害者的社会福利,政府为他们每人提供了10次免费的心理治疗。

这次心理医生是玛丽,负责帮助两位老人在心理咨询以外的其他事务的专案经理,则是一位更年轻的男医师。

在翻译过程中,当老先生叙述时,太太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搞得我也有些变呛变调的,玛丽事后问我是不是OK,她说受害人的这些经历经常会对翻译人员也造成心理阴影,如果我不喜欢的话,下次可以换别人等等…

其实我只是比较容易眼圈发红而已,这也是那些遇到问题的同胞们比较喜欢我的原因。而这些在翻译工作中碰到的形形色色的故事,对自己的精神和情绪不会有太深的影响,但总是会激励自己,增强好好为这些同胞服务的愿望。

在谈话过程中得知,老两口在第二次被劫后,负责他们这个案件的一位年轻的资深警员(或叫便衣警察:detective) 特意带了翻译家访,并建议他们来这个心里诊所进行一些心理咨询。

两次被劫后,两位老人觉得很丢脸,也不愿意跟亲戚朋友谈起此事,憋在心里,造成精神上很大的压力,也严重影响了他们两位的身体健康。据玛丽所说,这应该是许多害者的共同的心理。

不过我觉得中国文化和环境的影响,以及移民的特殊身份,也是引起两位老人的心理和健康问题的主要原因。而几位儿女,也没有对老人表现出应有的关心,甚至对田女士还有埋怨之心…

侨居国外,总是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加之语言不好,更容易招来少数短视的本土的歧视,和一些歹徒的持强凌弱,更何况是两位老人?

不过通过这两位老人的故事,再一次感觉到在澳洲社会上,也有许多好心人。在澳洲经历过许多事情,当有人为难时,很少袖手旁观者,总是会有许多“路人”前来相助。比如两次事发后,临近商店的业主们,过路的行人,都向老人们伸出了援助之手,而那位年轻的警察,更是表现出了很强烈的同情心,他为此事几次家访,替老人出谋划策,并提议他们申请政府对受害者的精神赔偿,还帮他们联系了免费的法律咨询等,其实,这都不是在警察的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

据玛丽讲,他还多次打电话来询问,并让玛丽一定要善待两位老人,听到这些,心里感到有一股热流(可能眼圈又是发红)。在澳洲社会上,我自己也遇到和见到过许多这样的好心人,热心人,拔刀相助和打抱不平的澳洲人,在内心总是对他们充满了敬佩和感激,这位年轻的警察就是一个这样典型的好人!

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叫肖恩。

前天周日,约了几位朋友来家小聚,一是因为春节刚过,二来搬新家不久,也一直在陆陆续续分期分批地搞“Housewarming Party” ,周末请的主要是几位原来在墨尔本大学念学位时的朋友,师兄妹和导师。

席间,也请了澳洲科工联的尼尔-安德森博士,我念学位时的副导师。

有几年没有跟安德森博士联系了,但自打那次在云的门口看见他后,就一直想搞清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并希望能了解失忆前,云在澳洲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以及自己心中的一些其他相关的疑惑,以乔迁之喜的借口,这次也就特意请了他。

周日聚会,人多口杂,只是从侧面了解到,安德森博士还是继续在搞高聚物中能量传递方面的研究(也是我当时在研究所和学校一直从事的课题)。当侧面打听在堪培拉的能源学术会议后的那场车祸时,他摇头感叹说车祸后的受害者中,有一位与他合作的,很有水平的中国学者…

但在谈到这个话题之后,安德森博士就好像陷入了沉思,聚会上一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个翻译的日记(九,十)

Sunday, December 9th,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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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2月8日 星期五

今年是初二,虽然和往年一样,周末都会有庆祝活动,而且庆祝的气氛一年比一年浓。但中国春节如果赶在工作日时,很难有什么太多的庆祝,一般只是全家出去吃一顿年夜饭而已,而且因为工作性质的不同,一家人还经常凑不齐。当然北方人(或像我们这样的以北方人为主的家庭)除夕还会尽量包点饺子,在包饺子的同时,通过卫视或付费电视看看中国的春节联欢节目,如果一天下来,不是太累的话,南北组合的家庭,过年食品,自然更加丰富。因此我们每年也吃年糕,有时还有潮州家乡过年时喝得许多佐料的甜稀饭,这个周日,我们还约了几位好友来家小聚。

在国外过中国传统节日,重点好像是在食品,因为属于非主流社会,少数民族的传统节假日,庆祝起来自然没有像庆祝圣诞节,复活节,甚至母亲节,父亲节,情人节那样热闹。春节期间,在中国人聚集的商业区,会组织一系列的活动,但具体到每个华人家庭,吃,成了庆祝中国传统节日的重点活动,因此饺子,年糕,元宵,粽子,月饼等的销售,成了节日即将到来的标记,越来越精细豪华的五颜六色的包装,还有琳琅满目红红绿绿的年历,年画,贺卡,福禄寿结等吉祥物品,将此地的中国杂货店点缀得一年比一年热闹,似乎显示了一年比一年的繁华,或中国文化一年比一年在这里更深的渗透,当然看到的是很商业化地渗透,不过现在节假日的庆祝,哪个又不商业化呢?

作为一个移民国家,澳洲其他少数民族庆祝节假日可能和中国人也差不多,不同的是,中国的悠久文化传统以及饮食文化在西方国家的影响,是其他少数民族不能相比的,因此在澳洲庆祝中国节日的内容,比其他少数民族好像要丰富一些,参加庆祝的人也多一些,而且越南等亚洲民族也和中国人一起庆祝春节等节日。

意大利,土耳其等民族在澳洲的移民比较多,而且较早地大批移民澳洲,所以像中国春节一样,在他们的比较有代表性的商业区,也会组织“意大利节”和“西班牙语系节”等类似的庆祝活动,但比起中国节日规模和内容(包括食品)的丰富多彩,就差得比较远了。

中国的舞龙舞狮,花灯等,总能吸引许多澳洲的大人和孩子。以前春节期间还在墨尔本市中心,观看过长龙游行,据说当时墨尔本的长龙是世界上最长的,而舞龙的那些年轻人中,很多都是澳洲人。

很早以前,春节期间还去过墨尔本附近的班迪戈-早期淘金热来澳华人的聚集地。那里现代的华人移民并不多,因为现在移民的目标是悉尼和墨尔本这样的大城市。

不过在班迪戈,当地居民与我们谈话时,很多人称自己有华人血统,虽然大部分都看不太出来了,但即便只有0.125的华裔血统,他们也都表现得相当自豪!在那里,也让我们体会到一种难得的亲切和尊重!长龙游行时(那时他们一直坚称班迪戈的龙才是世界第一长龙,比墨尔本的要长),花车上的古代中国皇帝皇后公主小姐们,看着都是洋人,所以不太容易想象到,他们有可能都是龙的传人呢!

那里还有一个孔夫子庙,上次我们去拜访时,庙门没有开,同去的澳洲朋友,通过木门上的窗口,往里看了看,告诉我们说:“孔夫子不在家!” 没有机会拜访可能是澳洲最老的夫子庙里的最伟大的中国圣人,多多少少留下了一点遗憾….

Google一下:澳洲最早发现金矿是在1851年2月,在新南威尔士州的巴瑟斯特;8月,又在距墨尔本不到100英里的巴拉腊和班迪戈发现金矿,澳大利亚于是掀起了淘金热潮,1851年就有华工被卖到澳大利亚淘金,他们通过信件,把维州发现金矿的消息,传递给了家乡亲人后,大批的华工来到现在的墨尔本附近淘金。为了区别美国的圣弗朗西斯科,华侨们把墨尔本称为“新金山”。

又扯得远了,还是回到现实中吧,呵呵

今天还是11点去云那里做翻译,去之前,特意开车绕到博士山(BoxHill)的中国杂货店买了两张古香古色的贺卡,准备送给云和Lin,还有那位对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的年轻理疗师彼得。来澳州多年,受西方文化的影响,以卡代言,也成了我们的习惯。

春节期间,特别是在初二见到云,自然又让我在开车的路上走神,车内回荡着我喜欢的那个FM电台的70,80年代的流行歌曲,不知为什么,歌声和音乐,使回忆中的情景更加历历在目…

很早以前,一次春节期间,从农村回天津“探亲”,其实,那时的家已是屋室空空,父母兄长不是在押,就是去了干校,只有我们比较年幼的兄弟姐妹和侄儿侄女在春节期间,从山西,内蒙,贵州,黑龙江,河北农村,回来探望其他在城里的亲戚朋友。

过年临近,从五湖四海的山村乡野回来的我们姐弟几人,身上没有什么钱,也没有各类票证,家里的粮食只剩下了弟弟从农村背回来的高粱米。记得那次除夕,我们从照相馆取回几人的合影,还买回来一包柿饼子。年夜饭上姐姐举起杯子(记不得杯中盛的是什么饮料了,但绝对不是杯中物),祝辞曰:让我们以亲密的姐弟合影和甘甜的柿饼佐餐,牢记这顿高粱米的年夜饭!

自嘲中难免有一丝隐隐的悲伤,我们想到了远在各方的父母兄长们…

年初一晚上,云突然来访,还带来了一包粘豆包和一瓶衡水老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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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2月8日 星期五

回忆的闸门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云的来访和老白干,应该是我们之间关系的转折点(转折点很多,但这是其中一个比较主要的)。

文革刚开始,各年级班里的笔杆子们,被调到“专案组”整理学校校长老师们的材料,云和我在同一个办公室,桌子面对面,那一段时间听他山南海北,海聊神聊,很是佩服他的知识面之广,也开始有点欣赏他的诙谐和幽默,但文革进一步深入后,他成了学校一派的头目,而我成了逍遥派,隐居家中,对他热衷于文化革命,改造世界的雄心壮志很有些不以为然。

更可气的是,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大学生们希望指导中学生闹革命吧?他还通过什么关系,混到了南开大学的大学生造反组织中,还成了其中设立的市委干部们的专案小组的成员,居然跟着他们组的大学生,来我家调查过我的父亲!

因此父亲对这位个子高高,面色白净,喜欢眯缝着小小眼睛的云,印象很深,提起他总是说你们班的那个小眯缝眼什么的。

后来他还自己来家找父亲谈话,我对他相当恼火,因此经常是避而不见,几次以后他和父亲居然好像有点忘年交,父亲提起小眯缝眼的时候,语气中好像也有了一些赞许。

下乡前,本来他是被推选去黑龙江建设兵团的,当时去建设兵团,是上山下乡中最好的选择,争抢的激烈程度,决不下于后来在单位争抢出国名额,可能都是决定人生前程的一个机会,谁也不愿意错过?云因为在文革中的群众基础,第一批被推选去兵团,而我自知作为逍遥派的黑五类子女,结局肯定是被分配到没有太多人愿意去的边远农村,于是在班里也是最早决定去向的一个,第一个主动报了名,去内蒙农村。

但出发时,才发现云也在赴内蒙的名单中!

我是和几位文革中比较默默无闻的同学一起组成了一个集体户,而他们那个集体户,呵呵,可有好几位学校的名人,包括我最讨厌的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咋咋呼呼,自以为是,仗着“家庭出生”好,在文革中很有些跋扈。

起初知道云也改变主意去内蒙,还很有些敬佩,但得知他居然选择跟那个女生一个集体户后,就很有些恼怒,现在想起来,这可能是任何年代的少男少女们的一种自然心态吧。

到农村后,才发现云的集体户和我们的集体户是属于同一个公社的不同大队,两个村子相距大约8里地。

曾有几次与云不期而遇(不都是很愉快的),也曾与云和他们的集体户发生过纠葛,因此到那年春节时,对云这位老同学,已经有些疏远。

那一包粘豆包和一瓶老白干,虽然没有能让我们尽解前隙,但从那次以后,我们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文革以前,回到了那些没有阶级和派系斗争的日子。

那天晚上,云和我们姐弟几人围着小楼里唯一的一个煤球炉,畅谈到深夜,虽然下乡后,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同时,为了和老乡们打成一片,烟酒不沾的我们,绝大多数在学会吞云吐雾的同时,也都有了一些海量,但当时还是都喝得迷迷糊糊,等最后实在睁不开眼睛的时候,记得我们姐妹三人和衣躺在一张床上,给睡在弟弟床上的云腾出了一条棉被,而热情待客的弟弟,则几张椅子拼起来,凑合了一晚。

往事如烟如雾,谈论的什么,和第二天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了,唯一记得的是2,30年前的那个初二的凌晨,在我们即将进入梦乡时,窗外透过的那一缕微红的晨曦。

电脑帮我学中文

Sunday, December 9th, 2007

用电脑代替笔来写东西,真的是鸟枪换炮,现在不要说写帖子(用电脑写的东西的比“文章”较确切的名称),信也很久没有动笔写过了,email 或MSN代替了,原来觉得挺方便的FAX,也早闲置不用…

因为自己还算比较传统,偶尔会写几张贺卡(比如今天),但真的觉得笔头生疏,写出来的字体歪歪斜斜,看着也觉得别扭。并不是给自己字写得差找理由,在国外写中文字的机会本来就很少,而在电脑几乎完全代替了笔的今天,看来用笔写字,是应该作为一种兴趣爱好来对待,作为嗜好来坚持,才有可能不至于继续退化…

电脑代替笔的好处太多了,因此才会疏远传统的笔

自己对电脑写东西的很有感触的一点是:这两年(上中文网两年有余),借助电脑,中文水平大大提高,因为以前对许多中文词汇似是而非,不仅意思不明确,而且经常是会念不会写,或会写不会念,用拼音打字时,发现找不到自己想象的字和词时,才发现以前一直在念白字或用白字,发现自己真正是大白字先生(女士)行列中的一员…

因此开一小帖,以记录自己在电脑代替笔的过程中,学到的一些常用或不常用的词汇:

空穴来风-意思满拧

炙(zhi)手可热- 念成炎(yan)手可热 ,意思也不准确

麾(hui)下- 靡(mi)下   ,念白字因此用白字

狙(ju)击- 阻(zu)击,大意地将两词混淆

章诒(dai)和-章怡(yi)和,没仔细看,一直想当然地以为是女子名字中的常用字,后来借助一本旧字典,查边旁才知正确发音

绰(chuo)水- (zhuo)水,粗心,因为知道绰绰有余,但与水联系在一起时,就始终在念白字了。所以当发现在电脑上打不出来这个词时,还以为电脑功能不全呢,晕!后来也是借助字典纠正的

聿(yu) -多次念成律,这只是因为粗心大意,不是因为中文水平低,不打自招地辩解一下,呵呵

睿智- (?)智,不确切发音,用这个词经常靠 copy paste,嘻嘻,后来记不得怎么知道了发音

龌龊- 有时念成:龌(zhuo),但还能想起正确发音

慢慢添加,暴露自己都汗颜的语文水平,并记录一下电脑帮助我学习的过程…

(已添加,还再待续)

一个翻译的日记(七,八)

Tuesday, December 4th,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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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2月14日,星期四

今天是情人节,也是我的生日

只是到了澳洲以后,才知道自己的生日原来还是很浪漫的。而我们在国内时,大人们好像也不怎么过生日?

不过我过生日时,一定记得要吃碗长寿面,不仅是图个吉利,而且这也是我这个嗜面如命者,吃一顿丰盛面餐的借口。通常除了有一碗炸酱,一碗肉末,还要有一碗西红柿鸡蛋卤,以及黄瓜丝之类的配菜,然后就着大蒜瓣儿,美餐一顿,写到这里,已经不停地在咽口水了,呵呵!噢,几乎忘了,当时还经常会调一碗麻酱的,只是到了澳洲以后,从来就没有再吃过麻酱面了。近年来似乎见到中国杂货店有卖麻酱的,但还没有敢尝试过。大蒜也只有周六晚上才敢吃,因为周日一天在家,可以设法除掉口中的蒜味。

说出来可能出国到澳洲一段时间后,喜欢吃蒜的同胞们都深有体会?在国内,吃蒜后,只要刷刷牙漱漱口,上班时,同事绝不会受到你口中蒜味的干扰,因为真得觉不出来;

但在澳洲,一人吃蒜,全家抱怨不算,第二天,当人们和你对话时,也都想退避三舍,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好像怎么刷牙都没有用似的,因此自己也为口中的蒜味感到尴尬,只好不停地嚼着口香糖,没想到居然还上了瘾,养成了出门必须吃口香糖的习惯。

后来发现,主要是空气的混浊程度不同,造成了这种区别…

记得刚来澳州念学位不久,一日周末,从朋友家聚会回来,搭乘一位在此地工作的男同胞的车回家,半路上,一位满头金发的还算漂亮的女士在路旁伸出拇指要搭顺风车,已经挺晚的了,所以喜欢漂亮女子的男同胞,好心地停车拉上了她,上车后不久,这女士突然问那位朋友:“你吃蒜了吧?”

我们听后都有些惊讶,怎么这女子鼻子那么灵敏?怎么还会问这个问题?后来那位女士匆匆下了车,才想到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吃了蒜,觉不出来,车里一定蒜味熏天,把漂亮的女子薰了出去?

当时澳洲社会风气极好,在大路旁看见一人单身步行,经常会有人停车问是不是要搭顺风车,步行者也不一定都是漂亮的女子。那时搭车人胆大,开车者忌讳也少,现在,如果自己一人开车,是决不会停车带任何人的,无论想搭车者是男还是女,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世风日下,看来在哪里都是一样?

跑题了,跑得远了点,呵呵,回到第一次跑题的地方:

那时在国内2月14日过生日,从来没有和情人节联系在一起,忙于学习和工作,也顾不上这些浪漫和小资,再说红旗下长大,加上长期星期六的政治学习,我们在考虑问题时,和西方世界的人民不大一样,好像一点也不奇怪?

就像人们记我弟弟的生日一样,在国内那会儿,我们记的是比毛主席他老人家早生一天 – 12月25日,而到了国外,才知道原来弟弟是和耶稣同一天出生的 – 圣诞节!

在国外,圣诞节还用我们特意去记吗?一个月以前,就和过节一样了!

其实,在这里并不是想谈自己的生日,想写一写的,是今天上午11点钟,在福斯格里区心理诊所的翻译。

福斯格里区原来是墨尔本有名的越南难民聚集的地方,后来华人越来越多,商业区一大部分的业主都变成了华人。因此一些政府设立的公共设施,比如图书馆,社区医院等地方,多有华人雇员和翻译服务。

我几乎成了这个心理诊所的特约翻译,原因在以前说过了,就不在此累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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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2月14日,星期四

…… 今天上午11点的翻译,是为一从国内移民过来的季先生做翻译,季先生在国内时是一位机械工程师,8年前来澳州后,就开始状告南方一个公司主管人士们的贪污贿赂,以及他们的行为给当地政府造成的巨额损失。

几个月前,国内反贪局终于着手审理他的状告。

8年来,这位季姓工程师在心理上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曾患过抑郁症,去年在这个心理诊所接受过治疗,因此他在这里有一个专案经理(Case Manager) – 玛丽,这位年轻漂亮的意大利裔的心理医生,曾经是我在RMIT(皇家墨尔本理工学院)兼职中文教师时的学生。

季先生的英语还算可以,玛丽的中文也还不错,所以他们之间的会面,一般是不用翻译的,因此我在这个诊所也没有碰上过玛丽。

但几个月前,反贪局开始审理季先生的上告后,在与反贪局官员的书信往来中,季先生得知对此事调查的结果,似乎与他的陈述不符合,而且那个公司的继任者,把许多责任都推到了季先生自己的头上,而那位原来的“肇事者”,也就是季先生原来的“领导”,已经在接管了几家大的机械厂后,成了当地首富…

今年4月左右,清明时节,季先生准备回国扫墓,国内一些亲友得知后,有些担心,怕这事挑明后,那位现在更加有钱有势的“领导”会借机报复,对季先生回国后的安全颇为担心。

在这里真得夸夸澳洲的社会福利,当这个社区诊所(公费医疗)接受了一个病人后,他们都会派两位医师,一位主治,一位是(资历较浅的医师)负责在心理咨询以外,帮助病人解决任何其他方面问题的专案经理:比如住房,社会福利,法律咨询,家庭关系等…而且几年内,只要病人有困难,都可以和诊所预约,求助他的专案经理。

这次季先生因为回国的担心,希望玛丽帮助他给澳洲外交部写一封信备案,以防万一。

这是他们第一次求助翻译,主要是因为他们谈话的内容,涉及到了90年代初,中国经济上的一些特殊情况,估计两人交流时可能会有困难。

我是在他们第二次会面时接手的,据讲,第一次那个翻译自己也被季先生的陈述搞得满头雾水,可能是因为对当时国情不甚了解,也可能是对中国当时公司的结构与澳洲公司结构的区别不太清楚?总之,第一次谈话后,三方都有些稀里糊涂。而我在90年代中期,曾代表澳洲公司参与过和中科院863项目开发研究的合作,当时跟南方的一些工厂和公司打交道时,也吃过一些苦头,因此对季先生所述的一些情况不感到生疏,能比较清楚地向玛丽转达出季先生谈话的内容。

当翻译公司将这个活儿派给我后,我才第一次得知,玛丽在去年年初就受聘于这个诊所。

第一次会谈后,办事一板一眼的玛丽花了两个多小时,搞了一份对事件前后经过的总结,希望能理出个头绪,但当她念给我和季先生听时,季先生一个劲儿摇头,看来玛丽的总结是一笔糊涂账,因为里面很有些张冠李戴。

说张冠李戴,也不太确切,因为造成混淆的,除了国情和文化背景的不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事件前后涉及的有关人员中,有三位姓陈的,我也是在耐心询问后,才搞清三个人在事件中的角色,就不要说玛丽了,虽然她把三个姓陈的很逻辑地列为:Chen1,Chen2和Chen 3,但“陈冠陈戴”,更让她为难。

今天一见面,唇红齿白,乌发披肩的玛丽就递给了我一张卡片,并开玩笑地说:Happy Valentine’s Day !

我想起了教他们那个班时,学生们知道了我的生日后,每过生日,总会收到他们的集体贺卡,并总要祝福我一句“情人节愉快!”

澳洲人特重视生日,也特别喜欢送生日贺卡,庆祝生日的热情,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工作单位,从来都不会减少。幼儿园每个小朋友的生日都清清楚楚标在日历上,而工作单位周围同事的生日,也都在记事本上写得清清楚楚。像我这么特殊的生日,自然别人记得更清楚。

季先生看到玛丽递给我卡片,也笑着祝我生日快乐,看来,在我没来之前,他们两个已经通了气。

40岁左右的季先生,体魄健壮,人长得也很精神,黝黑的面孔,显得诚恳和朴实,虽说人不能貌相,但有时相貌的确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来,因此一见面,就对这位坚持8年状告“领导”的工程师,有了一定的好感和同情,不过看到他,一般人可能不会和抑郁症联系在一起。

因为玛丽下个星期就要回意大利休假,因此我们抓紧时间,在今天的会面中,将整个事件的过程,按时间一条条列出,玛丽说她回去整理成书后,会尽快寄给澳洲外交部备案。

对季先生上告是否能成功,不是很乐观,但还是希望以后会听到有关的好消息,希望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也希望许多像季先生这样执著的人,能撇开过去的阴影,在澳洲生活得更好一些。

这也是我的生日心愿之一吧?

【转帖】家有宠物(十一)

Friday, November 30th, 2007

(连载于: http://bbs.arsenal.com.cn/thread-160081-1-1.html 那里整理过,比较完整,也容易看)

整理博客,将100多篇帖子分了分类,发现还有一篇朋友VV的帖子(2006年3月17日)写得很感人,写得很形象,也写得很深沉,因此将其归于《家有宠物》系列,因朋友不让链接,所以copy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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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十八年的猫咪花花死了,屋子里有了空缺。
欢欢的空缺是少了个玩伴。它来时,才四个月,个头不及花花的一半。但不到一年,它就有它两个那么大了,于是便开始欺负它。花花也不示弱,出爪还击。动作之迅速,令我们唯恐欢欢避之不及,会被戳瞎眼睛。据说的确发生过此类事,幸好它们之间没有。而结果总是欢欢败下阵来。过了几招后,花花便跃上窗台,到达安全地带,不再搭理它。于是一天里其余的时间,它们便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花花走了,倒也看不出欢欢有多么忧伤,只是显得形单影只,寂寞无聊而已。它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再无其他事可干。我们很担心它会得肥胖症。暑假里女儿到新加坡去旅游,买回来一只会叫的编织球。欢欢很是高兴了一阵,拿它当宝贝似的。有时要带它出去,它竟会处于两难选择:不知是该守着球呢,还是该跟我走。可惜几个月后,球坏了,欢欢重又陷入了落寞的境地。

儿子知道后,寄回来一堆狗玩具,有中国制造的,还有德国制造的,它们五颜六色 ,形态各异,全都会叫。欢欢见了,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全搬到自己窝里去。不过,它面对这些玩具, 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我拿起一个表面缀满小脚印的球,给它示范了一下,于是它马上就会了。那一天,它简直玩疯了,球蹦它也蹦,球叫它也叫,两者的叫声,还真是难以分辨。就这样,欢欢有了新的玩伴,而这个球,是它的最爱,它一天里总要让它叫上几回。如果有人来电话,它必定会跑前跑后地叫人,忙得不亦乐乎,恨不得自己去接,然后便是捧住球 ,狂咬一阵,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同时也向对方揭示了自己的存在。

我的空缺是少了一个陪伴。如果说欢欢喜欢与人零距离接触,和人打成一片,甚至充当我们中的一员,那么花花则爱自我放逐,与人保持距离,充当一个旁观者。它总是静静地呆在窗台上,默默地注视我们的活动。

现在它去了,窗台上变得空空荡荡的。

楼下有户人家养了只八哥,会惟妙惟肖地模仿人说话,会说“你好”,还会背诵唐诗“锄禾日当午”,这样的鸟,很容易让人产生拥有欲。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且不说能否买到,光是想到要打扫鸟笼,清理鸟粪,就觉得是一大麻烦。一天逛街,看到路边有卖乌龟的,灵机一动,便买回来了一只。

乌龟的喂养十分简单省事,它整个冬天都不吃食,处于休眠状态。只要隔三差五地换换水就可。每天看着它在水缸里静静地游来游去,也不失为是一种工作的调剂和生活的乐趣。

观察了一阵,渐渐摸到了它的习性。它初来时因为不熟悉环境,总是缩头缩脑,现在则会探头探脑了,见我走近,也不再害怕。每当阳光灿烂、天气暖和时,它便游得格外欢实,到了中午,还会沿着台阶,慢慢地爬到平台上来晒太阳,而且一呆就是半天,一副很惬意的样子。

就这样,猫咪之死造成的空缺弥补了,打破的平衡恢复了。

除了室内有这两只小动物,室外的窗台上常有邻家的鸽子来啄食,窗前的大树上也常有鸟儿来栖息。在一个雪天里,飞来一群绿尾喜鹊,屋顶上、树梢上全落满了,如奇观一般。有一次,我还惊奇地看到了一只啄木鸟,只见它在那里用长长的喙卖力地敲敲打打,俨然是树木的卫士。

就这样,我觉得自己是生活在一个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小环境里。

【转帖】我的外祖母

Wednesday, November 28th, 2007

 

作者:若冷

我的外祖母是个胖实敦厚,特别明慧豁朗的,极有意思的老人家。她有无师自通的天分,大字不识一个的她,竟能针灸治病,尤其拿手的是对癫痫病,也就是俗称的羊角疯的治疗,可以说是手到病除。

她还有一手极好的绣工,绣布上的民间传说、花草虫鸟,都是自编自画的。本村和周边村子,一些婚丧嫁取所需的大活计,时来找她绣制。

治病、绣花这两样精湛的技艺、让她成了四邻八村公认的能人。原本十分贫寒的家境也因她的天赋得以维持了。

她有一肚子不重样,讲不完的有趣故事,还总是小曲哼唱不离口。

不仅如此,在我眼里,更了不起的是在旧时,重男轻女,封建意识特别严重的农村,裹小脚的她,竟然在看到她的女儿,我的妈妈把缠足的裹脚布扯下,扔到一边时,她不但不阻止,还任之了;不但如此还把唯一的上学机会,留给了家中唯一的女孩我的妈妈,却没有给我的那两个比妈妈小的舅舅。妈妈自然也很争气,为了减免学费,在一边帮学校和老师做些杂务的同时,一年连跳三级,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矛。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县中学后,因交不起学费,还带头闹了县府,居然有了效果,学校大大减免了学费,妈妈才得以进了中学。

在学校里接触了地下党,点燃了妈妈心中抗日救国的星火,毅然离开家乡,投奔了抗日队伍。我的外祖母大义地没有说一个不字,就将大病初愈的母亲送出了家门。

 

  五十年代末,一直不愿进城的外祖母,终于拗不过妈妈的一再劝说,到天津和我们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七、八岁的我,在那一年里,觉得特别地快乐。她很喜欢我,经常教我画画、绣花。我们常坐在大阳台上,当和煦的春阳透过明亮的大玻璃,撒满祖孙俩的身上时,是那样的温暖。外祖母坐在大木椅上,在她的大绣花绷子上绣得龙飞凤舞。我坐在小板凳上,在一个小小的绣花绷子上,照着她为我画上的花草,笨拙地绣着。她不时指点着我,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她有时哼唱着小调,有时给我讲很有趣的故事。她肚子里的故事好象永远都是新鲜的。

 

  那时的我虽已看过不少童话书了,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马兰花、宝葫芦的秘密、小红帽、白雪公主、青蛙王子都烂熟于心了,可我还是最爱听外祖母讲的故事,每当她讲时,我就高兴地、安静地、乖乖地依偎在她的身边,尽享着她酣浓的爱意。

在那时,总让我联想起一个苏联童话故事的场景。一个丰硕高大,满脸慈爱的外祖母。用一个巨大的别针,将自己和小小不点儿外孙女的衣裙别在了一起。丰硕高大的外祖母走到哪里,小小不点儿的外孙女就跟到哪里。有趣动人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感到有一股柔柔的暖流在小小的身体里涌动,很幸福。

     

现在想起来还是暖暖的、柔柔的.

 

一个翻译的日记(五,六)

Saturday, November 10th, 2007

 (连载于:http://bbs.arsenal.com.cn/viewthread.php?tid=138245&extra=page%3D1)  

(五)

2月1日,星期五

今天定在上午11点到云的家里做翻译。开车时,沉浸在回忆和思考中,几乎又闯了红灯!这两个月已经收到两次罚单了,一次是超速不到10公里,罚款138元,另一次,闯红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罚了215!

主要是在开车时经常浮想联翩,有时甚至会忘掉身在何处。

知道自己这种毛病,因此独自开车时,一定要打开收音机,听新闻或歌曲,避免走神,听到一些熟悉而喜欢的歌曲时,会跟着一起哼哼,心情比较松弛,也不至于想入非非。

一般只听一个电台-Gold104,因为这个电台播放70,80年代的歌曲,这些歌曲,似乎是我们这一代的歌曲,尽管在那个年代,我们处在与这些歌曲完全没有联系的另一个世界,但听到其中的一些歌曲时,却会有一种熟悉和理解,一种亲切的感觉。

没想到今天又听到了那首“sailing – 远航” – 我来澳州后,在开车时喜欢上的第一首英语歌曲。

记得第一次听到那如烟般沧桑的声音,那发自肺腑的呼唤,那悠扬深沉,流入心灵深处的音乐… 体会到了一种少有的震撼。

在此之前,除了电影插曲之外,接触的外国歌曲很少,记得只有一次,曾经听歌受到类似的震撼,那是在一次东方歌舞团的演出时,一位维族歌手的那支印度电影插曲“到处流浪”,听到我泪流不止。不过我想是当时的社会环境和个人处境,造成了那时的一种特殊的听歌心情。这首“远航”就不一样了,每次听,那音乐和歌声,每次都会流入心底。

当然还是第一次听的时候,那位歌手唱得最好。后来才知道这位歌手就是Rod Stewart,再后来才看到了他的照片,唉,怎么打扮成那模样?于是从此后,就一直很遗憾没有看见过他第一次演唱这首歌时,是个什么模样?也许与我第一次听歌时想象中的歌手还会有几分相似?

“I am sailing, I am sailing…

Can you hear me? …

Through the dark night far away…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

大海上的帆船,草原上的马车,秋收时的麦地,机翼下的群山…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每听到最后,总是心头发热,今天更是如此,在大海帆船草原马车秋色麦地机翼群山之间,还时不时浮现出云的面容,和他那双困惑的眼神…

于是又几乎忘记了红绿灯…

等开到云的家门口时,居然觉得有些发慌,有些忐忑不安。幸亏来得稍微早到了点,将车停在屋外的路边,想定定神再说。

理疗师还没有来,但在他们的车道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正在琢磨这车是不是云他们自己家的车时,只见他的太太Lin陪着两位男士走了出来,其中一位是华人,另一位是洋人,这位怎么那么面熟呢?定睛细看,哎,这不是澳洲科工联(CSIRO)的那位尼尔-安德森博士吗?虽然有几年没见了,但他除了头发略显灰白,似乎没有太多变化。

换到任何情况下,我是一定会上前寒暄的,因为他曾经是我念学位时的副导师,我对这位博士印象很好,虽然开始时,自由散漫惯了的我,对他的耿直和认真很有些不习惯。

在云的家门口居然见到尼尔-安德森,心里格外好奇,莫非云出事前的工作和澳洲科工联有关?哎,怎么那么巧呢但考虑到自己的翻译身份,加上安德森博士身边的那位华人男子,看来也是一个翻译,所以可能还是谨慎一些好?于是坐在车里没有出来。

翻译工作的一个准则,就是除了翻译的内容,一般不应该和服务对象做其他方面的交流,以免引起不懂你的语言的客户的误会,解释不清,影响工作。

第一次给Lin翻译,在认出云后,虽然很想告诉她,自己是云多年的老同学,也很想打听他分手后的一切,以及这次出事的经过…但不好贸然行事,况且这一言难尽的过去,也不知从哪里说起。今天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安德森博士,心里的疑问,更是积攒了一大堆。

唉,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看来一定得找一个别的时间来这里,跟他太太好好聊一聊

Lin送走客人后,看见了我在车上,就邀我先进屋里等着。虽然车停在树荫下,但墨尔本的盛夏,有时也会像今天这样,干热干热的,枯黄的草和褐绿色的枝叶稀疏的树木,更让人觉得有在沙漠渴望绿洲的感觉。于是决定先进屋等一下,何况还可乘此机会,给Lin透透风,告诉她我“可能”曾经和云同过学?

像上次一样,Lin已经在茶几上摆好了为我们泡的绿茶。云还在里屋,没有出来,屋里虽然没有开冷气,但敞开的大门和客厅的窗户形成对流,倒也不觉得太热。

Lin 问道:“热吗?要不要开冷气?因为云怕冷,他的腿…”

我赶紧说:“这样就挺舒服的,不用开冷气。”

谢过Lin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冷不热,清香爽口,说:“这茶真好,不是在这里买的吧?”

Lin答道:“是女儿回国时,从长春带来的。”

“你们家在长春?”

“我是长春人,云的家人都在天津。”

“噢,我原来也在天津,看着你先生挺面熟,他原来是在天津哪个学校上的中学?”

“南开中学。”

“是吗?那我们是校友啦!” – 我故作惊喜地说道。

此时,透过纱门,看见理疗师彼得走上门前的台阶,我们终止了谈话,Lin赶紧走到门口打开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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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2月1日,星期五

Lin打开纱门后,只见那位年轻的理疗师彼得满面阳光,笑得十分灿烂。

“你们好!” – 彼得洋腔洋调地用中国话跟我们打招呼,我和Lin也笑了起来,回答到:“你好!”

也许是教师的职业病又犯了,我立即用英语鼓励道:“你说得真好!” 彼得居然用中文答道:“哪里,哪里”!

原来,彼得最近参加了一个成人教育中心的中文班,每周两个晚上。每晚2个小时,刚上两次课,就学会了这句非常中国式的寒暄,看来似乎和我们当时的教学方式很相似。

一次生二次熟,很喜欢彼得的阳光和友善,他让我想起了那些跟我学过中文的许许多多的澳洲人…看来这个小伙子是不会像有些客户那样,不愿意多说一句题外话。也不喜欢翻译跟服务对象交流太多。这样,翻译时的气氛就会宽松许多,我可能也会有机会搞清一些自己急于想搞清的问题彼得负责的理疗过程主要是帮助云回复因车祸,引起的行动不便,多是一些简单的重复动作。我发现云似乎并不需要翻译,而几次动作后,Lin也能听懂彼得简单的英语指令,所以在彼得工作时,我几乎不用做什么。只是要时不时回答彼得的一些关于中文的问题。彼得在帮助云作各类重复动作时,一会儿问这个中文怎么说,一会问那个中文怎么说,很好学的一副可爱的样子。而我则一边回答彼得的问题,一边仔细端详着这位多年没见的老同学。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认真的作着各种动作,也不知是疼还是热,宽大的额头上和棱角分明的嘴唇上方有一些细小的汗珠。

他是属于那种白面书生的类型,看起来文质彬彬,高鼻梁,小眼睛,嘿,小就小吧,他还特别喜欢眯缝着眼,以致我父亲提起他时,经常说“你们班那个小眯缝眼儿”怎么,怎么样…

高鼻梁,大眼睛的我的父亲,可能很有些看不上他的长相。但注重长相的我,长期相处,也没有碰出火花,倒可能并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小,而更可能是因为不太喜欢他那白面书生,文质彬彬的模样?以及一幅斯文模样下的太过调侃的毛病?

发现男生中,还是比较喜欢黑一些的,比如以前特别欣赏那个电影演员,叫什么来着?长得和印度人一样。还有大学时,我们班有一个长得和印第安人差不多的男生,也觉得很酷,后来发现这个同学很像《星球之旅- Voyarge》中那个一号。

谈到星际旅行,就顺便透漏一个秘密吧,每个少女可能都有自己心目中的梦中情人或白马王子,也许是虚幻的,也许是现实的,年轻时,本人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是个现实中的,但他不是云。

提示一下,每当我看到星际旅行系列《下一代》中的那个克林贡外星人沃尔夫时,就想起了他,就可以看见他的影子,那个高大英武,认真正直,不苟言笑的他…

如果哪一位知道沃尔夫的科幻迷偶尔读到这里,一定会笑道:这和白马王子怎么沾得上边儿呢?呵呵,不过,也许还是梦中情人比较合适吧?因为有关他的梦都可以中篇连载了,而且情节悬疑曲折…

哎,又跑题了…

在理疗过程中,Lin和彼得间或也聊上几句,Lin 告诉彼得刚才澳洲科工联的一位与云一起开会的先生来看望云,希望云早日恢复健康等等…

彼得问:“云,你记得这位先生么?”

“想不起来,看着大家都面熟,但都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云回答道,也许是在运动中,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而且他的嗓音也比印象中的低沉了一些。

在我翻译这句话时,他微笑着看了我一眼,他的这个有些读不懂的眼神,让我觉得他是不是已经认出了我,但故意不说?后来觉得这可能只是自己一个美好的愿望?以及因此产生的一种幻觉?车祸造成的脑部受伤或精神创伤,都有可能引起失忆,但是不是能够恢复都很难说,何况那么短的时间?

暗暗叹了口气,真的很希望云能早一些恢复健康,希望他的幽默能为他周围的人再次带来欢乐,虽然自己以前常被此惹恼…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特别怀旧,何况面对这位特殊的老朋友?

一个翻译的日记(四)

Saturday, October 20th, 2007

  (连载于:http://bbs.arsenal.com.cn/viewthread.php?tid=138245&extra=page%3D1)  

2月1日,星期五

1月26日是澳洲国庆节,照例是长周末,许多人星期五就开始休假,因此康复中心医生对云的家访也推到了这个周五。

上周日,几位许久没见的老朋友来家里小聚。这些朋友虽然每年可能只见一,两面,但都是一些挚友,有大学时的同学,有在北京工作单位的好朋友,有独自一人飘洋过海时认识的知交… 每次相聚,都感到世界之小,似乎在人生的道路上,随时会有碰到熟人的可能,特别是这次,与云又一次在生活的道路上相遇之后。

这次聚会时,见到当初第一次来澳州做访问学者时认识的一对夫妇,自然又问起了我们当时的另一个好朋友的情况,两位摇着头,十分感叹,他们与他也完全失去了联系,听后,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一次出国,是在悉尼附近的一个海滨城市中唯一的一座大学作了半年的访问学者,与当时学校仅有的两位中国留学生结为好友。其中一位是聚会席间的那个丈夫,而另一位就是我们谈到的那个朋友 。

两位早期的留学生都相当聪明,在短短几个月的接触中,与他们交谈的种种收获,对我后来的侨居生活有很大的帮助。

谈到的那位朋友,当时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年轻人,仪表堂堂,聪明过人,而且善解人意,因此在我们周围的澳洲朋友,中国朋友和一些东南亚留学生中,相当有人缘。比较以前自己在学校或工作单位接触的许多人来说,这位可以称为是当时中国年轻人中的佼佼者,自己对他也是十分欣赏。

在留学人员中,他似乎一直是在“领导时代新潮流”,无论是在“定居”热,还是在“下海”潮中。

可惜的是,现在居然成了我的好友中,第一个输给生活的人,输给了澳洲的Casino – 澳洲的赌场…

今天的翻译是在西区的那个社区心理诊所,翻译的双方是一个印度的心理医生和一位因赌博得了精神分裂症的男子…

因此,不禁想到了假日聚会上的谈话,想到了那位当时风华正茂,有着美丽前程的朋友,想到此时他究竟在哪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在替他翻译的那位精神分裂症男子的脸上,我看到了我们那位朋友的影子…

一个翻译的日记(二,三)

Sunday, October 14th, 2007

  (连载于:http://bbs.arsenal.com.cn/viewthread.php?tid=138245&extra=page%3D1)  

(二) 

1月23日,星期三

今天在附近的社区健康中心做翻译,病人是一个来澳州不久的小男孩,看牙。刚刚7,8岁,换好的新牙居然蛀得乱七八糟。那个年轻的实习牙医一边检查,一边摇头 。

牙科的翻译是最多的,可能中国人的饮食习惯或水土的原因,还是基因问题,牙齿健康比当地人差得很远。但像这个小孩子这样糟糕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我最怕牙医了,虽然知道定期检查和清洗牙齿的重要,但来澳州后,就看过一次牙医,因此很佩服这个小男孩,在牙医的各类器械的折磨之下,居然只是不时地闭眼做痛苦状,而没有叫喊和哭闹。而孩子妈妈的心痛却完全流于言表。

想起了儿子小时候看牙医时自己的心情,对这位年轻的妈妈给予无限的同情。 

翻译之后,在附近一位上海师傅新开的餐馆吃了碗面,这为陈师傅原来在旁边的另一个餐馆做大厨,因为喜欢他做的几样炒菜和各类汤面,所以成了他的常客,在他告知他自己盘下了一家餐馆后,自然要常来捧场。

要了一碗自己最喜欢的海鲜汤粉,仔细品尝间,不由得想起了上个星期与云的邂逅相遇,想起了文革中,在我们家一起吃面的情景….

也许看了我1月19日的日记,人们会猜想:那个“云”,一定是你的梦中情人?

现实生活中,的确很多人都会有自己的梦中情人,我有吗?答案似乎也是肯定的。

但“云”不是,不过用“青梅竹马”这个美妙的成语,来描述我们两个的关系,好像还沾点儿边儿?

还有另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成语“冤家路窄”,也好像可以用来总结我们两人在前半生的,种种的擦肩而过?

曾经几乎是一起度过的20多年的过去,在一篇日记中难以表述,而近20多年来的心情更是一语难尽,只好暂时在这里打住,先记录一下那次翻译生活中的巧遇,以免时间长了,即便是激动人心的场面,在我这种健忘的脑子里,也会成为过眼烟云。

说实在的,因为这次巧遇,才会开始写日记。而那篇日记实际上是自己一生中,第5次心血来潮写日记的第一篇。虽然许久以来,因为翻译生涯的多彩,一直有重新开始日记的打算。

“云”似乎没有认出我?难道说这20年沧桑,我变得那么厉害?不会吧?刚才自己还在为被洋人看得年轻了一半儿得意呢,难道他….

这时,彼得开始向他们两口子用英语介绍自己,以及家访的目的和理疗的安排,我赶紧掩饰自己的惊异,逐句将彼得的话翻译出来,“云”没有说话,连连点头,面部露出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这时,“Lin”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先生以前英语很好,但现在不仅无法表达自己,因为失忆,好像英语也听不大懂了…”

小学六年级时,我随父母从上海到天津,因为不论在哪个时期,上海总是领导着中国大陆时尚的新潮流,因此当我身背小红皮书包,脚踏一双时髦的红皮鞋出现在班里那群相当“土气”的,十来岁的天津孩子面前时,不知他们当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却因后排座位上一个男生怪腔怪调的“好洋气哟!”的一句话,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而觉得十分尴尬!

说实在,当时不知“洋气”是什么意思,但一直觉得不是一句好话,加上自己的上海口音经常引得其他同学发笑,因此失去了许多的自信,心里对那位经常领头取笑的男生真的有些怀恨在心。记得一次下课铃声响起来后,坐在后排的那位男生兴冲冲地背起书包往门口冲出来,而自己在背书包时,有意无意地在他快到我的课桌前时,就小红皮包一抡,正正当当地打在了他的胸前,他捂着胸脯做出的那副痛苦的怪样子,至今想起来还会觉得可笑。

长大后,在一次回忆往事时,那位男生(读者也一定猜到是谁了)说,其实当时大家只是很有些“惊艳”而已…

但自己却因此从小学起,就开始讨厌起他的那些“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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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1月23日,星期三

云的父母是大学的教职员工,而当时大学的附中被列为省教改重点,还安排了一批因为省会的搬迁,父母不在天津的省市委干部子弟在附中就读,我和云就又进了同一所学校,还居然又分在了同一个班!

云在初中时,他的曾令我生厌的诙谐,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因为有了土壤,用现在的话说,因为他拥有了规模不大不小的一群“扇子”,多半都是一些爱笑的女生。虽然自己始终没有承认也是其中一员,但坐在他前面一排,每当他在课堂上跟老师打趣,出语惊人,引起哄堂大笑时,就会忍不住转过身,瞅他一眼,而几乎每次,他都会冲着我伸一下舌头,然后脸上露出和今天一样的微笑,只不过那时,在他那一对经常眯缝着的小眼睛的眼缝中,露出的是许多的淘气,而今天,却充满了困惑。

那困惑的眼神,让我一阵心酸,看着这位从小学到工作单位,不知为什么,始终近在咫尺的老朋友,说话的声音也突然有些嘶哑,赶紧说声对不起,并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

彼得开始询问云的基本情况,并开始在填写表格,他的太太替他一一作答。

原来他们是一年多前,从加拿大渥太华移居墨尔本的,出事前,云在一所大学搞研究。

断断续续,从对话中了解到云是在半年前,随美国来的一个能源公司的代表团,从堪培拉开会回来出了车祸,当时不省人事十多天,腿部作了两次手术,虽然仍然行走不便,但据彼得说,康复中心认为愈后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车祸后,脑部受伤导致失忆,恢复较慢,以前的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

说话间,“Lin”不停地抹着眼泪,引得我一阵阵心酸。

做翻译2,3年来,在这点上始终无法十分专业,经常会被病人或受害者,或困难中的同胞的叙述,搞的眼圈发红,这次面对云,更有些控制不住,带着颤音的翻译好几次让彼得朝我投来同情的目光,问道:“Are you alright?”,只好掩饰说:“Hay fever…”,将鼻涕眼泪统统归于花粉症的作怪!

心神恍忽地完成了一个半小时的翻译,觉得自己这次很不称职,连声向彼得,云及他的太太道歉,说今天的花粉症来得突然,很不好意思没有尽到责任。

也许他们都看出了我的“花粉症”发作的十分“及时”,看透了我得的是心肠软的毛病,云的太太和彼得居然连声夸奖我翻译的好,并声明下次家访一定会指名要我再来。

翻译公司派翻译一般都是随机的,轮到谁在这个区域,碰到谁有时间,就将工作派给谁,所以同一个客户每次的翻译多半都不同。

不过有些客户会指名要某一个翻译,或者是因为换翻译对工作不利,或者是双方都比较满意某一个翻译等,这种情况是翻译公司最喜欢的,因为这样其他翻译公司就不会将客户抢走,而且对他们来说也很省事,不用每次都重新安排。

我很喜欢兼职的翻译工作,工作时间自由,工作对象形形色色,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堆故事,而且在完成工作的同时,还会得到一种给予别人帮助后的满足。当然,呵呵,收入也还算过得去。

翻译双方都需要帮助,尤其是面对这些英语不好的同胞,一般都会让我产生许多的同情,加上可能经常会和他们一起眼圈发红,所以我的固定客户比较多,有一个心理治疗诊所,恨不得所有的翻译工作都希望我去做…

这次,我当然一口应承,告诉他们下个星期,我一定再来。

道别时,云对我点头微笑,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熟悉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