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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犬之声相闻 (一,二)

Monday, October 23rd, 2006

 (一)

来澳州以前,觉得在西方国家,不会像国内一样,更绝对不会像现在正在重播的《邻居》里的故事中那样,邻里间走动的如此密切,相互帮助也相互干扰!在国外,恐怕真会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作为留学生独身一人来到墨尔本,为学习,生活和工作之故,两年中,搬过7次“家”,多半都是和留学生们合租房子。

但这些搬家,和邻居没有关系,因为租的房子,与邻里间不会有什么交往,只需和房东打打交道。搬家的主要目的是希望住得更舒服一些,因为有贪图享受,大手大脚的毛病,一点点生活费,绝大部分都花到了租房子上面! 因此,第一次回国时,为了不让还在国内的家人们失望,找留学生中的挚友借了钱,才勉强完成了出国买回几大件的任务!

因为频频搬家,对租房子有了许多的经验,因而住的地方越来越好,且相对比较便宜,也不断帮其他新来的留学生找到合适的住房,于是居然在墨尔本大学留学生中有了口碑,被称为“房管委员”!经常有留学生打电话,问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还有两次,导师亲自找上门来,以求帮助新来的留学人员和访问学者安排住处!

后来,家人来陪读,在买自己的房子之前,也还是搬了4次家,虽然比“孟母三迁”还多了一迁,但其实只有两次搬家,和两个孩子的教育有点关系:在老大上了墨尔本大学对过的,维州公立学校中最好的“University High School”后(人称“墨大附中”),我们搬出了上这个学校必须居住的北墨尔本区,搬到了条件比较好,稍远些的地方;等到老二要上中学前,我们又搬回了北墨尔本区,等他上定了墨大附中,我们又一次搬了家,这次搬家的目的就完全是希望住得更舒服一些!

因为“房管委员”的能力,所以全家的住房也总是越来越好!

(二)

真正有了邻居,是在自己买了第一栋房子之后。

买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增建一间浴室。只有几个人的装修公司的老板维利,是一位认识了多年的澳洲朋友。我们当时在市中心附近工作,正值盛夏,维利 他们工作的第一天,天气又特别热,所以下班后买了些冷饮赶到新房子看看。维利见到我们第一句话就说:“You are very lucky(你们运气真好)!”

仔细问时,才知原来我们街对面的新邻居,见到几位工作的工人热得大汗淋淋,知道新屋里没有冰箱(其实还没有任何家具),就立即热情地为他们送来了冷饮和冰块。以后几日,天天代我们尽东道之意,为工人们送来热茶冷饮!

虽然“远亲不如近邻”是中国的说法,但在西方,因为没有中国近亲间密切来往的习惯,所以邻居的重要性更加明显。买房子前,谁也不太可能将四周邻居的情况打探清楚,像孟母一样择邻而居,因此,摊上好邻居,无论东西方,都真的应该称为“lucky!”

等我们搬家以后才知道,街对面住的是一家虔诚的基督教信徒,助人为乐,付诸于行动。头一年,圣诞节前夕一个星期,对面就张灯结彩起来,圣诞节那天,他们家前院从下午就开始热闹起来,男房东,50多岁的格兰姆,扮成了圣诞老人,坐在椅子上,向过路的和邻居的孩子们分发糖果和他们自备的一些小礼品,孩子们还可以与“圣诞老人”一起照相等(圣诞节期间,各大商场都有照相馆专门为孩子们照像“添设”的圣诞老人,但那是要付钱的)。晚上,他们家前院灯火通明,我们站在前厅的窗户前看马路对过的热闹,在他们家门口,聚集了许多路人和邻居,大家说说唱唱一直到深夜。后来才知道,他们年年如此,可能已经坚持了几十年!

不久就发现,我们的luck还不仅止于对门邻居,左手边的邻居更堪称“模范邻居”!

那里住着五,六十岁的老两口,太太是个会计,还在作些part time的工作, 而先生已退休在家,乐呵呵的,经常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浇花,长像和体态,都让人想到弥来佛!后来发现,他也真有一颗菩萨般的宽阔心肠,经常不言不语地在帮助着我们,也帮助着其他邻居。

搬家不久就发现,每次他浇完花草后,我们的前院也绿莹莹起来,原来,他“顺手牵羊”,总是将我们前院和路边的草地一起浇了!我们那时6天上班,在家时间很少,每次周三早上收垃圾后,晚上回来,弥来佛又经常“顺手牵羊”,将垃圾桶替我们拉回,放到原处。他太太也常给我们送些花草,教我们如何种植等。我们外出时,家就交给了他们,回来时,前院后院井井有条,比我们自己打理得还仔细,信件也帮我们收好。他们告诉我们,家中无人,信箱里不能堆积太多信件,就像前院不能不打理一样,露出家中无人住的迹象,容易招贼!

时间长了,邻居老头儿就被我们称为了“活雷锋”!

没有想到的是,5, 6年后,在我们盖的新房子快完工时,邻居老人的癌症到了晚期,看着他一天天消瘦和憔悴下去,心里真的很难过,几年下来,与这些近邻的感情,已远远超出了诸多的远亲。他去世后,我到邻居家探望他太太,结果还不等开口,自己竟已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倒是他太太反过来安慰我!

想起来,对自己当时的脆弱还感到很惭愧,觉得实在对不起他的太太。但即使现在,在写这篇东西时,一想到他,一旦在脑海里出现他那弥来佛般的笑脸和身影时,对这位普通而善良的老人的怀念,还会使我倍感心酸!

春夏秋冬搞不清!

Saturday, October 7th, 2006


[昨日中秋]

周三晚上,儿子问:“是不是该开冷气了?”
我看了看温度计,室内温度27.5度(摄氏),“不用了吧,夏天最热时,咱们室内温度控制在28度以下,现在可能还用不着开空调。”

周四晚上,儿子问:“是不是该开暖气了?”
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对话,我们都笑了起来。我又去查了一查温度计,室内温度只有18度 – 比我们最冷时,室内保持的温度(20度)还要低2度!

因为在南半球,又因为在“一日四季”的墨尔本,经常搞不清季节,搞不清我们是在春夏秋冬的哪一季,最近墨尔本市区温度的跳跃(最低5度-最高30度),也有点太过分了!上周附近山区夜间温度降到了2度,州长第二天宣布那个地区为灾区,因为庄稼都冻坏了!

不过昨日中秋节,国内正值秋季是毫无疑问的,但北京前两天的温度居然也超过了30度!

看来“绿屋效应”已不光是科学家们的预测,它已经真真实实地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了!

除了不知是应该开冷气还是暖气外,去年,澳洲昆士兰地区风灾,据说毁掉了那里所有的香蕉园,于是我们已好个月没得香蕉吃 – 因为1公斤香蕉的价格从2元左右,暴涨至12元左右(对此非常的耿耿于怀)!

真搞不清楚以美国为首的(以澳大利亚为唯一成员的)对京都协议(Kyoto Treaty )的抵制是出于什么目的?为了那些石油财团的利益,布什政府的愚蠢已经害世界不浅,紧跟美国现政府的澳洲政府(两个世界上人均制造破坏嗅氧层污染最多的国家)居然在这个问题上还要助纣为虐!

写到这里,撇开联想到当今世界混乱的不快,静下心来想一想,澳洲10月,应该是正值春日?

每天坐在电脑前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天气预报,否则不知该穿哪个季节的行头!

今天的天气预报是:晴;气温 最低7度,最高26度 – 还不错!

遗憾的是明天周日,预报的最高温度只有16度!

家有宠物(九)

Sunday, September 17th, 2006

最近看了一本书 《Marley & Me》。

Marley是作者的宠物狗,一只有种种坏习惯的,可能是唯一的一只曾经被狗学校开除的狗! 这只大型拉布拉多猎犬(Labrador Retriever),在给主人一家带了了无数烦恼的同时,也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有时间一定会介绍一下这本传记,不过有些惭愧地告诉大家,在昨日凌晨,当看完这个故事,合上书时,本人已是泪流满面…

感叹后,想起了前两年写的,两段关于朋友家宠物的真实的故事,虽然不可能像 Marley的主人写得那么感人(那位作者是有名的美国报纸的专栏作者,而他的故事是亲身体验),但觉得,这些宠物和主人间的小小的故事本身总是让人有些感动,所以转到这里,看着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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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胖胖的猫

朋友的家里养了一只猫。那年我们去他家玩儿,第一次见到了那只很漂亮的大狸猫。那时朋友的儿子胖胖还没有上学,朋友告诉我们,这只猫把胖胖当成她的儿子了,很“护犊子”。每次教训儿子时,都必须关上门,否则,狸猫就会出来干涉,一次把他的腿抓一个大口子。我们听了有些不信,于是朋友就给我们演示了一下:佯装厉声喝斥胖胖,并将他推倒在床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狸猫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声嚎叫,扑向胖胖的爸爸。这只母性十足的猫儿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几年前,胖胖来澳州上中学。谈话间,我们又问起了那只猫。胖胖很担心地说,自从他来澳后,狸猫一直闷闷不乐。

后来回国时,在朋友家里只见到一只白色的小猫,于是问起了那只花狸猫。朋友懊恼地说,自从胖胖走后,为怕这只猫太寂寞,又买了那只小白猫,狸猫倒是很照顾小猫,每晚一起出去,到时狸猫就会带着小猫一块回家。但依然看着不高兴,终于,有一天晚上只有小白猫自己回了家,从此再也没见到大狸猫。说到这里,朋友摇着头叹了口气,说他至今还没敢告诉胖胖。

一年前,胖胖和女朋友回国探亲,回来时谈起了狸猫失踪的事,很是伤感。他说他和女朋友在南方一个城市的餐馆吃饭,见到了一只将被用来做菜的野猫,酷似他的狸猫,于是他俩化了几百块钱,将那只猫买下,放了生。听得我们也好生心酸,从此对原本不太喜欢的猫族,产生了许多好感。

…….

(二)老狗和小鸭

一澳洲朋友来家做客时,看到我们养的狗和鸡时,随发感叹。想起了他家原来的那只忠实的老狗和一只小鸭。

那只狗在他们家已近十年,年龄相当于70,80的老人。当一个朋友送给他们一只小鸭后,老狗就一直把小鸭作为自己的小狗一样保护起来了。白天他俩在院子里玩儿,老狗活动少,经常趴在那里,看着小鸭玩耍找食,晚上一起睡在屋前木头台阶的下面。当地有不少野生的狐狸,家养的鸡鸭常常受到侵袭。在狗的保护下,小鸭一直无忧无虑。

自从养了小鸭后,朋友家花园里的害虫,特别是蜗牛,就绝迹了,小鸭自告奋勇地担起了除虫的任务。左右邻居得知后,就隔三差五地来“借”这只小鸭,为他们的花园除虫,小鸭成了周围几家最受欢迎的宠物。

终于有一天,狗太老了,朋友和他的三个孩子在兽医院告别了那只老狗,当时全家都沉浸在悲哀中,到了第二天才发现小鸭也不见踪影。尽管他们到处张贴寻鸭告示,到各家邻居寻找,但小鸭再也没有找到。

讲到这里,朋友的眼圈都有些发红,懊悔地说,当时因为老狗去世的冲击,忘记了晚上应把小鸭放在屋里,一直没有发现小鸭被狐狸吃掉的任何痕迹,因此小鸭的失踪始终是个谜。不仅是朋友家,所有得知小鸭失踪的邻居们都深表惋惜。虽然暂短,这只小鸭的一生也算辉煌。

我听了这个故事后,有好几天,在闲暇时都会想起这只小鸭,并心存侥幸:也许那只小鸭真的没有被狐狸吃掉,只是成了另一家的宠物?

深深的遗憾

Saturday, September 9th, 2006

九月四日,“鳄鱼猎手” 史蒂夫•埃尔文(STEVE IRWIN) 遭毒鱼刺杀的消息给我们带来的震惊,好像仅次于九年前,在差不多同样时间传来的那个关于戴安娜王妃的噩耗!这也许是因为我们人在澳洲?这也许是因为我们亲眼见证了史蒂夫从一个普通的动物园管理人员,成为闻名世界“鳄鱼猎手”的一步步的脚印?

其实,在那个使他一举成名的1992年的电视节目《鳄鱼猎手》之前,我们全家就已在电视中目睹过他的风采(记得好像是在一个儿童节目中,他第一次露面),并立即被他那特有的自然,天真且有些夸张的绘声绘色所吸引!记得当时看了电视后,在饭桌上的讨论中,我们曾有过一个现在看来非常准确的预言:这家伙应该介入影视界,保准成名!
*

但当他真的成名后,当他在美国也几乎家喻户晓后,不知为什么,我们却渐渐失去了对他的节目的兴趣。

2004年,当他的一手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另一手拿着死鸡喂鳄鱼的录像和照片在媒体发表后,史蒂夫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饭桌上的谈话中,当时媒体将他的举动与摇滚歌王迈克尔•杰克逊的怪异行为相比,对他进行了抨击;但我们饭桌上对此事的感叹却多于批评:莫非是艺高人胆大?他怎么对这些危险的动物表现出越来越多的不敬?也许正是他后来的许多节目中,表现出来的对毒蛇,鳄鱼之类动物的近乎玩笑的态度,使我们常常忽略了他的保护动物的本意。

史蒂夫遇难的消息传来,真是让人难以相信,我们和许多人一样,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会呢?”,在大家的心目中,在毒蛇猛兽面前,史蒂夫似乎是应该“刀枪不入”的!在一个中文博客上,当博主转登了这个消息后,一个博友气愤地回帖质问道:“楼主是哪得来的消息,胡说八道,你在侮辱他么…”
http://202.102.170.239/mediablog/user1/bxzblog/archives/2006/14684.htm#

这位搏主还对澳洲人的惊讶有个很恰当的比喻:“简直就像中国人听见武松被一只猫或者松鼠咬死一样难以置信”!

不过更多的人都觉得史蒂夫死得其所,是为自己喜爱的事业而牺牲的,但在极度震惊和难过之后,我们感到的却是一种深深的遗憾。

这真是一件非产偶然的不幸事件!当时他们是准备拍另一部水下的片子,但天气不好,水中拍摄比较危险,于是由于等的不耐烦而坐立不安的史蒂夫决定先去为他的女儿拍一个电视节目的片段,但不留意中,却遭到了刺鳐致命的一击!

要知道人类被刺鳐刺中的几率很小,中毒而亡的几率就更小,据说到目前为止,史蒂夫好像是为此遇难的第二个人!

44岁,9月4日,早上碰到一华人朋友,一起感叹时,她摇着头说:“天意吧?4494?”听得我心中一惊,也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想起了儿子在听到这个噩耗后,感叹中说的一句话:“Animals are fighting back!”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自然界的报复, 但这的确是一起非常非常不幸的巧合!

让人气愤和遗憾的是,一些狭隘的,自卑的澳洲人对史蒂夫成功所表示的不屑,也在他死后曝光: “史蒂夫损坏了澳洲人的形象”,听到这些话,真为鳄鱼猎手抱不平!什么是澳洲人的形象?狭隘自卑民族主义的一群?他们根本不配鳄鱼猎手的纯真,朴实和迷人!

更为遗憾的是:影视的光环,掩盖了作为一环境保护者的史蒂夫的本意。

人们只看见了他征服毒蛇,鳄鱼的矫健身手,冒险的精神,生动的表演,但很少有人了解,他将大笔的收入不断地征购了许多野地,用以保护当地的野生动物,在他遇难前的两个小时,在等待天气转好时,他一直和同伴在谈论着未来,谈论着未竟的事业…

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一个澳洲的象征,一个慈祥的父亲,一个可爱的人….

一个美好的生命就这样嘎然而止!
*

难道史蒂夫真的像他的同伴所说,死得“无憾无悔”吗?

为什么我们只感到深深的遗憾?

家有宠物(八)

Friday, August 25th, 2006

我觉得自己养宠物的最大收获是:由喜欢狗变成了更喜欢猫,就是由“dog person”变成了“cat person ”。

因为“dog person”和“cat person” 这两个词,直译成“狗人”和“猫人”不太雅观,而意译为“喜欢狗的人”和“喜欢猫的人”又稍显啰嗦,所以还是用英文原文比较合适。

据说喜欢猫还是狗是由人的性格所决定,但如若没有同时养过猫和狗的话,可能给自己下一个“什么person”的结论,一定不会太客观。

在没有养宠物之前,自认为是个绝对的“dog person ”,原因只有一个:狗很忠诚,那些狗狗忠诚的感人故事,让我见到别人家的狗都会感到很亲切。

可是自从养了狗又养猫之后,发现经常会将狗狗和猫猫的特性与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们联系在一起。

比如上文中提到狗狗经常为了讨好主人,显示其狩猎本领,本来在懒洋洋地晒太阳,主人一来,,马上就会跳起来追鸡赶鸟,似乎很勤快的样子。这种奴性,即便在狗身上,也有些讨厌,若在人身上,那便有些可恶了!

这就让我想起了原来我们实验室的一个试验员,对当官儿的嗅觉格外敏锐(另一与狗相似之处),一旦室主任出现在门口,本来与我们正在无所事事聊天的她,手里不知怎么就变出了一块抹布,很认真地东抹西擦起来,整个实验室里好像就她一个人兢兢业业!

以前不喜欢猫,是因为懒猫,馋猫,胆小猫总被描写成很奸诈的样子,有奶便是娘,没有一点忠孝仁义可讲,这些特性要是放在人的身上,就是奸臣-整个儿一个秦桧,而放在狗身上就是忠臣-人类最好的朋友。不过养了猫之后,却也从来没有觉得家里养了一个奸臣?

我们家小猫猫自由独立的灵魂让人感动,也十分欣赏她那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而且生活习惯良好,讲卫生,爱干净,省去了许多养狗狗的麻烦,既不用训练,也不用洗,不用溜,它们自有天生料理自己的本领。

还有猫猫的聪明也让人喜欢,知道自己在环境中的地位,与家里所有宠物都能和平共处,不像狗狗,欺软怕硬,经常被大公鸡追杀,而一有机会又要欺负小鸡,还会嫉妒猫猫!

家有宠物(七)

Sunday, August 6th, 2006

从家有宠物(一)到(五),宠物的数量已翻一番,由8只上升到16只:大姐大小狗咪莎,小猫咪咪,大白公鸡,小母鸡,小黑公鸡,小小母鸡(四只),还有七只搞不清性别的荷兰猪!

宠物养的时间长了以后,你就能看出它们各自的性格以及它们之间的惟妙惟肖的关系。

下面让猫猫和狗狗以第一人称的口气来讲述它们的感受,可能更便于我们理解它们的行为,虽然“第一人称”似乎有些用词不当。

猫猫可能有很多的理论,所以让头脑比较简单的狗狗简单地先说几句:

咪莎:我现在经常很郁闷,很纳闷儿,很…

自从那只沉默无语,自视清高的小花猫来了之后!

她那时刚4个星期大,就会依仗一张漂亮的面孔和高贵的神态迷惑住主人全家!为什么她坏事作尽大家还是那么喜欢她?她扒坏了地毯,在饭桌上捣乱,居然还在每位主人身上都留下了抓痕,却依然受宠!她总是把自己叨持得干干净净,所以每次主人们回来,都会第一个抱起她,那一刻,真是让我妒火中烧!

而我,却会因为多叫了几声,吵醒了夜里工作,白天睡觉的主人,或在屋里方便一下,就经常受到训斥?为此我只好在车库过夜,天气不好时,也得和那一群叽叽喳喳的荷兰猪一起,呆在车库,只有等主人们不睡觉时,才能回到屋里!有时来了客人,我多叫几声,就会又被拉回车库,或关在外边的小“动物园”中,要知道,我见到生人,就兴奋,小孩子还会人来疯呢,为什么我就不行?而且有时,只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带我出去遛遛,或陪我玩一会儿而已,这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呀?即使让我在车库门口晒太阳,也要拴着我,说是怕我跑掉!其实我也只不过想出去看看那只邻居家的,有些鬼头鬼脑,被主人们称为流氓狗的小公狗,当他们叫我时,我因为不想回去呀,就装着听不见,仅此而已,哎,就这样失去了自由!

而那只猫,哼! 却可以整天呆在屋里,想出去时,就站在门边,仰着她那漂亮的小脸,瞪着她那一双大大的绿眼睛,装出一幅无辜的乞求的样子,主人就会赶紧给她把门打开!

后来,又来了两只小鸡,我的麻烦就更多了!他们刚来时,我觉得好玩追
着他们玩,还抓掉了他们的几根儿羽毛,没想到至今他们还怀恨在心!那只大白公鸡,长得五大三粗了,凶得很,我觉得主人们也有些怕他,何况是我呢?他一见到我,就会追过来又啄又踢,有时那只狡猾的小母鸡也会加入,一起攻击我,每次都得靠主人来解救!现在是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我还得处处躲着他们!

最近又来了几只小鸡,一次,我见到主人来了,为了显示我的狩猎能力,我抓住了其中一只小小母鸡,没想到主人不但不高兴,还生气地将小鸡抢了回去,把我好一顿臭骂!不过主人总归是主人,不管怎么训斥,我以后还是会尽量讨好他们的!只是有些担心,那只小黑公鸡长大之后,是不是也会像大白公鸡那么凶?现在看着也已经很威风,经常带领几只小小母鸡,追逐那些来偷食的鸟儿。啊呀,如果他也像大白公鸡那么凶,也像大白公鸡那样保护它的母鸡们,那我可就惨了!

想当初…家里只有我一个时…唉,多么美好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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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人,得知道自己在环境中所处的地位,才能适应环境,才能操纵自己的命运,对我们猫猫来说,也是一样!

我刚来主人家时,因为小,不懂得这一点,也因为害怕,在最小的主人身上也留下了抓痕,而被关了禁闭! 现在我才明白,小小主人是最不能得罪的,那是位小公主,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的掌上明珠!所以现在无论小公主怎么折腾我,我都认了!她经常喜欢将我或大姐大小狗咪莎放在她那个玩具的娃娃推车上,有时候还绑起来! 玩起别的玩具来,还经常就把我们忘了!她在跟前儿时,我总是绝对地听话,所以虽然推车上坐着不太舒服,我也忍着,等她一离开,我跳下推车,赶紧跑到外面去玩,出不去时,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而那个大姐大,是真怕这位小公主,有时小公主把她忘在推车上了,她居然会老老实实地坐着那里连叫都不敢叫(她可是动不动就狂吠,很烦人的,但在推车上,却那么老实),一坐一个多小时,直到大人们发现后,把她解救下来!

小公主还喜欢打扮我,带个小帽子,穿个小背心什么的,给我满头卡了她的发卡,又一次居然还给我绑上了她小时候的围嘴儿,那个难看呀,那个难受呀,哎,我只好跑去叔叔的办公室,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心眼儿的叔叔赶紧给我松了绑! 有时她还给我盖房子,让我蹲在那个所谓的房子里面不准动,或将我捂在被子下面,让我跟她玩藏猫猫,经常在被子里听到奶奶爷爷或爸爸妈妈或叔叔的惊呼:“小燕子!你怎么能把咪咪捂得那么严实,要闷死的!”除此之外,我还是很喜欢跟小公主一起玩儿的!

小狗咪莎的大姐大的地位我并不想侵犯,但怎知她平升妒嫉,小时候,我躲着她,长大了,有时还是得躲着她,因为我们俩玩着玩着,她一看见主人来了,就会对我凶了起来!我不是打不过她,现在我无论在体力,智力上都胜她一筹,但我没必要和她争,因为我对我自己很自信!

我们猫猫比狗狗有更强的记忆,我们猫猫能发出100多种声音,而狗狗只有单调的10种!我虽然不会像有些猫猫那样叫主人“妈妈”,对主人说
“Hello”,或讨好主人说”我爱你”,或嘟嘟囔囔地抱怨什么:“My Dog(not My God)!”…因为我不喜欢多话,我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

不过有一次,我在门边站了许久,也没人给我开门放我出去,我看着奶奶主人,无奈地叫了几声,只听小公主高兴地喊道:“咪咪叫奶奶了!”

还有,当我每次走进房间,看见主人们又坐在电脑前,被网络所迷惑时,我还是会发出不满意和警告的声音“嗯嗯”(第一个“嗯”是轻声,第二个“嗯”是三声)!或干脆站在键盘上,制止他们继续,让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里,不像咪莎,只会乱叫,引得主人讨厌!

后来家里又新添了两只小鸡,和4只荷兰猪(现已发展为7只)。虽然刚来时,小鸡比我经常在外边抓的小鸟还小,又不会飞;小猪比我抓住的小老鼠大不了多少,又跑不快,但我从来不欺负他们,因为他们也是主人的宠物呀!因而我们至今一直可以和平共处!

雄赳赳的大白公鸡经常欺负小狗,可从来都对我视而不见,我可以跑进他们的鸡舍参观,或到小母鸡的产房转转,那个对狡猾的小母鸡呵护有加的大公鸡,却从来对我没有任何意见!

谈到那几只荷兰猪,嘿嘿,他们可真像老鼠!不过我还是忍着,即使主人把他们笼子的盖子打开,让我下去和他们玩一会儿,我也忍着,决不动他们一根毫毛!后来,当外边下雨出不去时,我经常坐在车库中它们的笼子上,看它们玩耍,慢慢地,觉得他们好像是我的同类,好像是我的小猫咪一样,我可以一边打瞌睡,一边看着他们,很长时间地呆在那里,居然也逐渐地有了一种幸福感呢!

最新的成员是5只小小鸡,1公4母。咪莎又傻了,居然欺负他们,一次差点把一只小小母鸡折腾死,惹的主人十分恼火。而我,继续坚持和平共处的?项原则!所以当你看见几只小母鸡好奇地跟在我后面走来走去,或好奇地啄我的尾巴,而我泰然自若,决不转身攻击她们时,请不要奇怪,因为我明白我和她们在主人家的地位,我也知道,主人因此对我十分满意!

今天就讲到这里吧,下次有时间,应该讲讲我的英雄事迹了,为什么我会被主人们称为“Silent Killer”,还有我那次花掉了主人许多银子的,被毒蛇咬伤的经历等等…

还有一些让我这么聪明的猫猫都搞不清楚的事情,比如说,为什么主人将下面这张照片儿提名为“围城”…

四大名著的深远影响 – 《西游记》

Wednesday, July 26th, 2006

前日关于“闲云野鹤”的胡言乱语中,提到了《红楼梦》中的妙玉,因而在枪手论坛上引起了一些坛友发表了自己读《红》的心得,有些朋友也很自然地提起了四大名著

自己属于不认真读书之列,属于思想不深刻之列,属于懒惰随意之列……只是在“逍遥派”期间,写过读书笔记。以前和以后,读书多是走马观花,读书也一直纯属娱乐!

因此,除了《红楼梦》重复读过之外,只有《水浒传》读过一遍,《三国演义》看不懂,基本没读,《西游记》也读不下去,这好像与一些现今的年轻人对四大名著的看法不相上下,而面对那些现今认真读过四大名著的年轻人,实在觉得汗颜!

因此可以看出,今日的标题是故意的哗众取宠,但的确是因为一件小事,使我感受到了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的深远的影响!

无独有偶,在论坛上大家谈到四大名著的当晚,快十点了,孙女小燕子哭着从爷爷的屋里跑出来!小家伙哭得泪流满面,她的眼泪一向来得很快,而且总是噼里啪啦的,很伤心的样子!于是问她怎么了?她咽呜着说不出来,爷爷解释道,是因为看《西游记》电视剧看的!

前两天,爷爷把卫星电视接到了他的睡房,每晚9:15时,不知哪个中国台在演电视剧《西游记》,小家伙居然看上了瘾!

小燕子的妈妈是捷克人,在家里,她妈妈坚持跟她说捷克话,我们坚持跟她说普通话,因为我们人多势众,因而小燕子的普通话讲得很标准,可能也有遗传的优势,因她爸爸从事的是广播事业。她的口音很标准,几乎和北京长大的小孩不相上下,只是其中夹杂些因为爷爷的潮州口音,而传染上的一些咬字不清,比如“羊”和“盐”分不清,比如“床”和“船”分不清等等……爷爷曾经说过“到超市去买羊”,而让大家摸不着头脑!小燕子也曾经指着云边的月亮说:“奶奶你看,象个小床在水里”,月亮象床在水里比月亮象船在水里,好像更难以理解!不过对爷爷误导小孙女普通话一事,还是十分警惕的,于是当即给于了纠正。后来就听到过小燕子给爷爷解释这两个字的不同,她对自己能纠正爷爷的普通话当然十分得意!

一下子又扯远了,还是接着说前天晚上的事吧!

原以为因电视剧演完了,她没有看够,才会哭泣,但在进一步询问下,才知是因为电视剧演到了唐僧将孙悟空赶走后(不知是哪一次),就告一段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可是小孙女不明白这句话,以为电视剧演完了,孙悟空不会回来了,那个伤心呀,怎么也听不进去(或听不明白)我们的电视剧明天还会继续,孙悟空还会回来的解释!

无奈之下,爷爷只好采取欺骗手段:“奶奶不是给你买了个 Barbie 娃娃的电话本吗?明天咱们给孙悟空打电话,他就会回来了!”这样才平息了小燕子的不快,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就是昨天一早,小燕子拿着那个写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和她自己的电话的玩具电话本,让奶奶写下孙悟空的名字(汉语拼音),然后猪八戒的名字,不知道沙和尚叫什么,于是小燕子问:“还有一个人呢?叫什么名字”,
奶奶说:“是唐僧吗?”
小燕子反问:“那个穿红衣服的呀?”
奶奶说:“是啊!”
小燕子说:“不要他,傻乎乎的!”

原来她还在为孙悟空被唐僧赶走而愤愤不平!

拿着写了唐僧的三个徒弟的名字,还有孙悟空的“电话号码”的电话本,上了车,高高兴兴去幼儿园了。奶奶开车,小燕子一路上还在跟爷爷在车后座讨论《西游记》:

“爷爷,你给孙悟空打电话,他今天晚上就来咱们家了!”

爷爷逗她说:“在澳大利亚,孙悟空也说英语,你让奶奶打电话吧!”

奶奶英语比爷爷的好,奶奶只好答应,也逗她说:“孙悟空怎么那么好啊?你都成了她的fan了!”

小燕子虽然没有听太明白,但还是说了一句很总结性的话:“孙悟空打坏人,还把他赶走,那个穿红衣服的傻!”

估计是领会了爷爷给她解释时话中的精髓!

“是啊,打了妖怪,打了白骨精,还把他赶走,唐僧还没有咱们小燕子聪明呢!”- 爷爷继续打趣;

说到白骨精,小燕子又不明白了:“是’脑白精’吗?”

这就是跟着爷爷看卫星电视中国台的结果!

看着小燕子到幼儿园举着电话本,对那位会说普通话的园长兴奋地讲述,奶奶要给孙悟空打电话,孙悟空今天晚上要到“咱们家来”;看着她继续用英语给其他不懂汉语的老师讲述打电话的事,深深感叹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的影响力!

以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问题,于是让小燕子的叔叔给她从网上定购《西游记》DVD。

叔叔说:“我还正想买一盘来看看呢!”
奶奶有点奇怪:“你怎么还对这个感兴趣?”
“我只看过一遍,当然不是那个来澳州以后看的日本的,那里面的唐僧居然是个女的演的!买就买最早的电视剧,我在中国时看的那个。”

叔叔来澳州时只有8岁,也已经是孙悟空的粉丝!

此时却有些困惑了,不知这是因为名著的影响力,还是电视的威力,但无论如何,看来《西游记》的故事,很容易被具有善良和爱憎分明天性的孩子们所接受!

对不起,大家看到这里,可能才知道上了当:原来此帖题目是那么地言不及义,此帖内容完全是在胡言乱语!

“闲云野鹤”的胡言乱语

Monday, July 24th, 2006

在社会比较宽松的今天,“闲云野鹤”式的性格或生活,成了一种赞美。

当这个成语也用到自己头上时,就多留了一份心思,还上“百度”特意地查了查,发现一个还算全面的解释:

成语发音: xián yún yě hè
成语释疑: 闲:无拘束。飘浮的云,野生的鹤。旧指生活闲散、脱离世事的人。
成语出处: 宋•尤袤《全唐诗话》卷六:“州亦难添,诗亦难改,然闲云孤鹤,何天而不可飞。”
成语示例: 独有妙玉如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清•曹雪芹《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

可是那条成语的示例,却让我多了心!

虽然妙玉是刘心武(这位因他的《班主任》而让本人佩服不已的作家)在《红楼梦》一书中最喜欢的人物; 虽然世人对妙玉的清高和孤傲有许多的赞美; 但曹雪芹对妙玉的描述,她那种“孤”到世界上几乎没几个人她惜得搭理,“芳”到见谁都嫌谁脏的清高,让人觉得有些过分,有些做作,有些另样的媚俗!真不知道,刘心武一个大老头子,怎么会在妙玉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他说过:“我从妙玉这面镜子中看到自己。我觉得,曹雪芹对这个生命的解释,让我觉得最能接受。”

妙玉对世俗的厌恶,本来也让人同情,但就她处理刘姥姥喝过茶杯那一幢事儿(见注),使我对她的“清高”,很有些反感,要知道刘姥姥可是我认为的,《红楼梦》中,一个最值得尊敬的老人!

虽然本人读《红楼梦》和读其他小说还不太一样,对那些结社吟诗的章节会多看几遍,但还是属于娱乐性的,绝对没有要在此探讨《红学》的意思,也没有对曹雪芹将这个词用在妙玉身上有什么异义,只是细想起来,觉得这个曾经用到妙玉头上的成语,居然会用到自己头上,有点暗暗好笑而已!

从小自由散漫,班主任(刘宗武老师 – 这位对我们一生影响很大的中学老师,他最近的去世,始终让我们许多学生觉得难以接受)对我的评语中居然用过“好逸恶劳”这样非常严重的词汇!“不食人间烟火”也是年轻时最常被扣在头上的帽子。拿到博士学位后的不务正业,老了才成为足球迷的不为人解,可能都和从小的“自由散漫”和“好逸恶劳”有关。

退休后,自然觉得如鱼得水:因为不奢求,所以觉得经济上有了自由,还有大把的自由时间,可以随意支配。于是经常上网上得下不来;于是可以不择时间地点地打瞌睡;于是看小说可以经常地看到天亮;于是可以撂下一家老小(和16只宠物),与球迷小儿子一起旅途劳顿24小时,奔赴伦敦,为了在海布里看一场比赛;

在伦敦的旅馆里,为了不吵醒晚睡的儿子,可以将浴室作为了自己的“办公室”,将马桶作为椅子,将一把椅子作为桌子,放上笔记本电脑,继续上网,浏览球迷论坛,忙得也不亦乐乎;最近发现,越来越经常地,可以头不梳,脸不洗地冲出门外,送孙女上幼儿园或快速购物!仗着自己的发型梳理不梳理也看不大出来,仗着自己习惯于素面朝天,洗漱与否,也看不大出来,若无公务,就可以这样,一天也不打理自己……

“闲”到这个地步,“野”到这个程度,想来也很够水平?突发奇想:如果超凡脱俗的妙玉,遇到我这样又“闲”又“野”的老太婆,那我们这种现代化的“云”和“鹤”岂不要遭到比刘姥姥更惨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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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刘姥姥到妙玉的拢翠庵吃茶,妙玉为了表现自己“清高”,让把刘姥姥吃过茶的茶杯搁在外头,好心的宝玉让妙玉把茶杯送给刘姥姥,宝玉的举动,体现了他的善良和理解,妙玉虽然同意,但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我没吃过的,若是我吃过的,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流于言表的对刘姥姥的鄙视之意,实在让人觉得太不厚道!

蓝色的梦

Wednesday, May 31st, 2006

旅澳-留学-生涯

(二)蓝色的梦

第一次出国,是作为访问学者。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只身来到了澳大利亚东部海岸,一个离悉尼很近的小城市-纽卡索。纽卡索据说是世界上市中心距海岸最近的一个城市。小城的美丽和人们的友善,使我至今想起来,依然感到亲切和温暖。

刚来时,住在纽卡索大学的海外学生宿舍。可能是来自英国的传统吧,在澳洲,一些大学称这种宿舍为学院。习惯了北京的喧哗,夜晚,周围的那种万籁俱寂,居然让我觉得窒息(一种可能是在真空中才会有的感觉),加上学院的一些使我感到不自在的英式礼仪和食宿的昂贵,我很快就从那里搬了出来,在大学附近,在一位年近60的达森太太家里,租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一直住到离开纽卡索,度过了非常愉快的几个月。

那几个月中,有许多值得怀念的地方,但最触动心灵的回忆,是达森太太院子里那棵3,4米高的花树 – 洁卡兰达!

当她开满如烟似雾兰紫色的花时,当她的落花铺满小院时,我仿佛又进入了一个蓝色的梦…

人多在追求,人多有梦想,每个人的梦,都可能有着不同的颜色,我也不例外。我的梦,经常呈现着海的颜色。

而且我似乎也在不停地追逐梦境,这些追求似乎没有止尽,但是不是因为有追求就没有满足呢?对这个问题,我倒是一直有着肯定的答案。所以在走过来的几十年中,总是能自圆其梦,总是能找到我梦中的那块蓝色的净土.

好像这些梦都是起源于一个电影,初中时看的一个电影:“红帆”。

最近读了许多小朋友的文字,同是中学生,觉得那时候的我们好像幼稚得多。在学习雷锋,学习各类英雄的间隙,小时候读过的西方或俄国的公主王子的故事还是在脑海中时隐时现,而自从深深地被《红帆》所感动之后,我的梦想就老是带着海的蔚蓝。中学时代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幸福地从我身边溜走…

文革开始了,一夜间,我们都似乎变了,文静怯弱,温顺随和的我居然敢与大多数同学对立,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滔滔不绝。但在几个月的狂热之后,许许多多的疑问,使我成了逍遥派(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这么一个美好的词汇,在文革中所含的贬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在书籍和诗画中,在残缺的文化和艺术中,我似乎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海湾。我热爱 那海 浪 的 雪 白和 那 波 涛 的 碧 蓝,在 这 儿 ,我第一次 真正体 会 到了平和 生 活的 美 好和 精 神自 由 的 内 涵,那似乎是我精神生活中的避风港,第一个驿站。

随之而来的,汹涌彭湃的上山下乡浪潮又将我们席卷至内蒙。在那里我又一次进入过一个蓝色的梦……

干草和牛粪是我们的主要燃料。农闲时,男生赶着马车去草原深处连夜打草,女生赶着牛车去草原检牛粪,一般都在冬季。但第一次去大草原,却好像是夏天,现在想起来,和在梦中一样,我们突然置身于一片蓝色的海洋 – 一望无际的马莲花,在微风中泛起波浪。不记得当时是因为被眼前蓝色的花海所震惊,还是被草原的微风所陶醉,那种幸福和温暖的感觉让我眩晕,我当真觉得我应该在那里呆一辈子……

但人们的追求真是无止无境,因此…… 梦虽然依旧,但醒来时,世事的纷扰,会让我将它忘得一干二净。

在达森太太的那棵如烟似雾的洁卡兰达树下,我又拾起了遗忘了很久的蓝色的梦!

母 亲 节 的 回 忆

Sunday, May 14th, 2006

(这篇博客已归入新浪博客)

为母亲节献上一篇多年前的文字!

每 逢 佳 节 倍 思 亲,母 亲 节 时,难 免又 回 想起 我的 母 亲,以及母 亲 的 母 亲 - 姥 姥。

母 亲 出 生 在 河 北 省 平 山 县 的 一 个 小 山 村 - 东 冶 。 尽 管东 冶 村 依 山 傍 水,山 清 水 秀。 可 在 20 年 代, 这 个 偏 僻 山 村 大 多 数 农 民 的 生 活 却 是十 分 贫 苦。 如 果 单 靠 姥 爷 租 种 的 几 亩 薄 田, 五 口 之 家( 母 亲 有 两 个 弟 弟〕 也 很 难 度 日。 但 姥 姥 有 一 双 远 近 闻 名的巧 手。 她 为 方 圆 几 十 里 的 人 家 缝 制 服 饰, 嫁 装,寿 衣 等,日 子 虽 然 清 苦, 但 不 至 于 愁 吃 愁 穿。

姥 姥 没 有 读 过 一 天 书, 可 她 好 像 通 古 博 今, 肚 里有 着 说 不 完 的 故 事。她 不 仅 会 描 龙 绣 凤,缝 制 象 古 装 戏 里 人 们 穿 的 五 光 十 色 的 服 饰, 而 且 她 绣 在 衣 服 上 的 花 草 人 物, 往 往 都 和 一 些 传 说,典 故 有 关。 目 不 识 丁 的 姥 姥 还 会 针 灸! 给 乡 邻 针 灸 姥 姥 从 来 不 取 报 酬。 听 说也 有 不 少 周 围 村 落 的 人 们 翻 山 越 岭 来 找 姥 姥 看 病 的。在 当 时 那 个 小 小 的 山 村 里, 姥 姥 自 然 成 为 村 里 大 人 孩 子 最 待 见 的 人。

我 始 终 不 太 明 白 姥 姥 是 从 哪 儿 学 会 针 灸 的。 好 像 母 亲 说 过 是 跟 姥 姥 的 父 亲 学 的。 但 记 不 太 清 楚 了。 我 只 知 姥 姥 出 生 在 一 个 很 大 的 家 庭。 兄 弟 姐 妹 很 多,我 至 今 还 保 留 着 一 张 解 放 以 后 姥 姥 七 个 姐 妹 一 起 照 的 照 片。 这 张 照 片 曾 给 我 许 多 联 想, 这 里 不 知 蕴 藏 着 多 少 动 人 的 关 于 母 亲 们 的 故 事。 真 希 望 有 机 会 寻 根 探 访, 多 多 了 解 我 们 前 辈 的 那 些 母 亲 们。

妈 妈 不 仅 长 得 象 姥 姥, 性 格 也 十 分 相 象。 两 道 弯 眉 下,也 有 着 一 双 秀 目。 温 顺 中 透 出 倔 强。 从 小 聪 敏 伶 俐, 好 学 要 强。 7, 8 岁 时, 就 懂 事 达 理, 拣 柴 烧 火,带 两 个 弟 弟,成 了 姥 爷 姥 姥 的 好 帮 手。 他 们 对 母 亲 也 格 外 疼 爱。

当 时 的 女 孩 子 都 裹 脚。 小 脚 是 找 婆 家 的 一 个 很 重 要 的 先 决 条 件。 婆 家 挑 人,首 先 看 脚,有 时 比 长 相 还 重 要。 女 孩 子 从 五, 六 岁 起,一 直 到 十 三, 四 岁,每 天 裹 脚 时 都 疼 痛 不 堪, 直 到 脚 定 了 型。 姥 姥 的 脚 裹 的 很 小, 可 谓 标 准 的 三 寸金 莲。 老 年 的 姥 姥 体 态 微 胖, 我 们 都 能 体 会 小 脚 给 她 一 生 带 来 的 痛 苦 和 不 便,母 亲 四,五 岁 时 , 姥 姥 也 开 始 给 她 裹 脚, 每 次 裹 脚 时,看 着 女 儿 秀 丽 脸 上 疼 痛 的 表 情, 姥 姥 心 疼 不 己。 到 女 儿 六,七 岁 时, 姥 姥 作 出 了 一 个 让 全 村 人 吃惊 的 决 定。 把 母 亲 的 脚 放 开 了。 村 里 好 心 人 都 劝 姥 姥, 姥 爷,怕 女 孩 子 以 后 不 好 找 婆 家。 其 实 这 事 儿, 姥 爷 姥 姥 已 商 量 多 时, 最 后 可 能 还 是 姥 姥 说 服 了 姥 爷 。作 出 了 这 个 在 当 时 颇 为 大 胆 的 决 定。 姥 爷 是 村 里 有 名 的 老 实 人, 性 格 开 朗,又 好 帮 助 人,在 村 里 人 缘 很 好, 但 比 较 胆 小,象 这 样 的 大 事 多 半 是 姥 姥 作 的 主。

当 时 中 国 新 文 化 运 动 正 在 兴 起, 只 有 在 一 些 大 城 市,开 明,进 步 的 妇 女 才 开 始 放 脚。 在 那 个 小 小 的 北 方 山 村 , 一 个 没 有 文 化 的 普 通 农 村 妇 女 的 这 一 举 动, 在 当 时 肯 定 没 有 多 少 人 能 理 解。 我 想 这 一 方 面 是 因 为 姥 姥 对 女 儿 的 疼 爱, 另 一 方 面 是 姥 姥 与 众 不 同 的 见 识 和 勇 气。 后 者 使 她 一 次 又 一 次 地 作 出 了 一 些 惊 人 的 决 定。

在 母 亲 十 一, 二 岁 的 时 候, 省 吃 俭 用 的 姥 爷, 姥 姥 把 母 亲 送 进 了 邻 村 的 学 堂。当 时 大 舅 已 经 七,八 岁,也 是 上 学 年 龄, 但 家 境 只 允 许 一 个 孩 子 上 学。在 这 种 情 况 下,即 便 是 较 富 裕 的农 村 家 庭, 一 般 也 只 送 儿 子 上 学, 决 不 会 象 姥 爷,姥 姥 那 样, 让 母 亲 先 进 了 学 堂。 我 们 知 道,在 21 世 纪 今 日 的 中 国, 还 有 少 数 落 后 地 区 的 农 村,在 那 里,学 习 依 然 只 是 一 些 男 孩 子 们 的 权 力 。 因 为 姥 姥 超 前 的 明 智, 母 亲 的 一 生 因 此 而 奠 定 了 一 个 坚 实 的 基 础。

聪 颖 好 强 的 母 亲, 一 旦 有 了 学 习 机 会, 格 外 珍 惜, 在 短 短 3 年 时 间 里 读 到 了高 小(5 年 级), 成 绩 极 为 优 秀。 所 以 当 县 里 一 个 开 明 人 士 创 办 了 第 一 所 女 子 师 范 专 科 学 校 时, 母 亲 被 保 送 进 了 师 专。 经 过 一 年 多 的 学 习, 母 亲 各 方 面 进 步 很 快, 因 为 她 豪 爽, 侠 义 的 性 格, 在 学 校 里 结 交 了 许 多 朋 友, 初 步 显 示 了 她 卓 越 的 领 导 和 组 织 能 力。 当 县 里 一 所 新 开 的 中 学 急 需 女 教 师 时, 学 校 允 许 母 亲 提 前 毕 业, 当 时 只 有 16, 7 岁 的 母 亲 成 了 可能是平 山 县 有 史 以 来 的第 一 位 中 学 女 教 师。

记 得 母 亲 曾 给 我 们 讲 过 一 个 有 趣 的 故 事: 到 学 校 不 久, 一 位 学 生 家 长(是 当 地 的 有 名 的军 阀,为 显 示 其 开 明 进 步,捐 了 一 笔 钱 给 学 校, 校 方为 此 组 织 了 一次 操 练 活 动, 请 那 位 军 阀 检 阅。 每 个 班 的 教 员站 在 自 己 班 的 学 生 前 面 领 队。
操 练 开 始 之 前, 军 阀 突 然 指 着 站 在 学 生 前 面 领 队 的 母 亲 问:“ 那 个 小 丫 头 片 子 站 在 那 儿 干 啥?” 听 说 母 亲 是 教 员 后,那 个 军 阀很 不 以 为 然, 校 方 真 有 些 担 心,怕 因 此 会 影 响 这 次 捐 款。 但 母 亲 带 的 班 在 检 阅 中 表 现 突 出, 军 阀 十 分 满 意。 在 此 之 后 居 然 提 出 要 母 亲 做 他 女 儿 的 家 庭 教 师, 让 母 亲 搬 到 他 家 里 去 住,母 亲 当 然 没 有 同 意。 这 个 军 阀 后 来 还 曾 纠 缠 不 休, 但 第 二 年, 当 母 亲 18 岁 时, 在 姥 爷 姥 姥 的 支 持 下, 她 参 加 了 革 命, 投 身 于 艰 苦 而 伟 大 的 八 年 抗 日 战 争 中。

最 为 让 我 敬 佩 的 是 在 两 个 舅 舅 刚 成 年 之 后, 姥 姥, 姥 爷 把 他 俩 也 相 继 送 入 革 命 队 伍, 追 随 母 亲,开 始 了 他 们 革 命 的 生 涯。 在 那 出 生 入 死 的 艰 苦 战 争 岁 月, 作 为一 个 母 亲, 需 要 多 么 大 的 勇 气, 多 么 宽 阔 的 胸 怀 才 能 为 了 民 族 的 解放 将 其 所 有 子 女 都 送 上 前 线! 姥 姥 自 己 在 抗 日 战 争 期 间 也 曾 冒 着 生 命 危 险 掩 护 过 受 伤 的 八 路 军, 还 曾 将 自 己 家 里 的 最 后 一 点 口 粮 送 给 了抗 日游 击 队。

小 时候, 我 们 经 常 要 求母 亲 和 姥 姥 给 我 们 讲 她 们 在 抗 日 战 争 和 解 放 战 争 期 间 的 一 些 经 历, 对 我 们 来 讲 那 都 是 一 些 十 分 惊 险 或 有 趣 的 故 事, 这 些 故 事 中 姥 姥 和 妈 妈 显 示 了 她 们 特 有 的 那 种 仗 义, 豪 爽 的 性 格。 这 些 常 常 使 我 联 想 起 武 侠 小 说 中 那 些 伸 张 正 义, 劫 富 济 贫 的 女中 豪 杰。

无 论 是 在 战 争 年 代, 还 是 在 和 平 时 期, 她 们 始 终 保 持 着 她 们 的 这 种 热 情, 正 义 和 纯 朴。许 多 跟 她 们 相 处 过 的 人 都 为 她 们 的 性 格 所 感 染。 作 为 晚 辈, 我 也 有 许 多 这 方 面 的 亲 身 经 历。

我 是 在 解 放 前 夕 的 一 个 严 冬, 出 生 在 承 德 山 区 的 一 个 小 山 沟 里。 那 时 父 母 转 战晋察冀 , 战 情 十 分 紧 迫, 出 生 第 二 天, 母 亲 坐 着 担 架 出 发, 时 值 腊 月, 山 区 寒 风 刺 骨, 警 卫 员 把 我 用 棉 被 裹 好, 放 在 一 个 小 竹 筐 里,盖 得 严 严 实 实, 背 在 背 上。 行 军 路 上,不 时 掀 开 棉 被 查 看 怕 出 什 么 意 外。 几 天 后, 为了全 力 以 赴 投 入 战 斗,父 母 把 我 寄 养 在 当 地 一 贫 苦 农 家, 他 们 后 来 就 成 了 我 的 干 爹 和 干 娘。 干 娘 的 儿 子 刚 刚 断 奶, 他 们 两 口 子 待 我 象 亲 生 女 儿 一 样, 父 母 很 感 激 他 们 的 帮 助, 解 放 以 后 曾 多 次 赶 到 山 区 看 望 他 们, 三 年 困 难 时 期,母 亲 还 为 他 们 寄 过 钱 和 粮 票。

两 三 岁 时, 因 父 母 南 下,把 我 和 妹 妹 留 在 了平 山 老 家。 小 时 候 我 们 十 分 乖 巧。 姥 姥 非 常 疼 我 们, 经 常 给 我 们 做 漂 亮 的 衣 服 和 鞋 帽, 鞋 上 通 常 都 绣 着 花。 我 还 隐 隐 约 约 记 得 小 时 候 穿 上 新 衣, 新 鞋 以 后 的 得 意。 后 来 随 父 母 从 安 徽 到上 海, 又 从 上 海 到 天 津, 直 到 上 中 学, 姥 姥 还 经 常 给 我 们 做 鞋 寄 来, 有 时 还 绣 上 花。稍 大 后, 就 不 再 敢 穿 这 样 的 鞋 上 学 了, 但 每 当 收 到 鞋 后 总 是 格 外 想 念 姥 姥,想 起 她 的 关 怀 和 慈 祥,所 以 即 便 不 穿,也 会 把 新 鞋 包 好,小 心 的 收 藏 起 来。

困 难 时 期, 姥 爷 因 营 养 不 良 病 逝, 母 亲 把 姥 姥 接 到 天 津。 有 一 段 时 间, 父 母 在 南 方, 姥 姥 和 我 们 姐 妹 几 人 留 在 天 津。 我 们 当 时 都 住 校, 每 周 日 才回 家。 姥 姥 总 是 把 好 吃 的,有营 养 的 东 西 省 下 来 给 我 们 吃, 现 在 想 起 来, 姥 姥 自 己 可 能 当 时 经 常 吃 不 饱, 因 为 配 给 的 食 物 是 极 其 有 限 的。 至 今 还 记 得 周 末 回 家 姥 姥 常 给 我 们 做 辣 椒,胡 萝卜 炒土 豆。 菜 炒 得 很 香, 可 能 把 一 个 星 期 的 油 都 用 上 了。 那 时 虽 然 学 生 有 特 殊 补 贴,但 定 量 不 够, 也 得 糠 菜 充 饥。 学 校 的 伙 食 油 水 更 是 少 的 可 怜, 正 在 长 身 体 的 我 们 常 常 感 到 饥 饿。 所 以 周 日 的 “ 开 斋” 是 我 们 最 开 心 的 时 刻。 后 来 我 也 多 次 试 着 炒 同 样 的 菜,但 再 也 吃 不 出 姥 姥 炒 的 菜 的 那 种 香 辣 的滋 味。

姥 姥 不 仅 省 吃 俭 用 照 顾 我 们, 而 且 还 经 常 无 私 地 帮 助 他 人 。 记 得 有 一 次, 司 机 的 爱 人 带 孩 子 来 津 看 病。手 头 很 紧, 姥 姥 不 但 把 自 己 身 上 所 有的 钱 都 给 了 他 们, 而 且 在 他 们 临 走 时, 姥 姥 还 给 那 个 孩 子 做 了 好 几 件 衣 服 带 上。姥 姥 的 同 情 心 和 助 人 为 乐, 对 我 们 影 响 也 很 大。 我 们 也 都 很 体 贴 姥 姥。 记 得 学 校 有 一 次 发 柿 子 给 我 们, 我 不 知 从 哪 里 听 说 柿 子 对 咳 嗽 有 好 处, 想 起 抽 烟 的 姥 姥 经 常 咳 嗽, 我 就 小 心 翼 翼 把 柿 子 藏 起 来, 等 到 周 六 回 家 时, 装 在 书 包 里,兴 冲 冲 地 跑 回 家 想 带 给 姥 姥 吃, 路 上一 不 小 心, 摔 了 一 个 跟 头, 放 了很 长 时 间 的 柿 子 软 得 很, 破 了 后, 弄 得 满 书 包 都 是。

每 当 回 忆 起 姥 姥 时, 总 是 想 起 在 天 津 的 那 段 经 历。 想 起 晚 上 关 灯 后,与 我 们 姐 妹 几 人 住 在 同 一 房 间 的 姥 姥, 盘 腿 坐 在 床 上,抽 着 烟 斗, 给 我 们 讲 一 个 个 有 趣 的 故 事, 直 到 我 们 入 睡。 姥 姥 烟 斗 在 黑 暗 中 那 一 闪 一 灭 的 火 光 一 直 深 深 地 留 在 我 的 记 忆 中。

母 亲 的 性 格 和 姥 姥 有 很 多相 似 之 处。解 放 以 后,尽 管 她 曾 历 任 安 徽,上 海 和 河 北 省 政 府 机 关 要 职。 但 对 同 事,下 级 的 真 诚 和 宽 宏 大 量, 象 在 战 争 时 期 一 样, 为 她 赢 得 了 许 多 真 正 的 朋 友。 在 文 化 大 革 命 这 样 的 政 治 运 动 中,母 亲 也 因 她 的 直 率 和 主 持 正 义 受 到 了 残 酷 的 迫 害 和 打 击。可 就 是在 那 些 最 艰 难 的 时 候,她 还 始 终保 持 着 她 的 乐 观 与 大 度。

文 革 初 期, 母 亲 和 许 多 老 干 部 被关 进 了 设 在 保 定 市 省 委 大 院 里 的 “ 牛 棚”, 遭 到 了 非 人 的 待 遇。 不 少 老 干 部 被 打 致 残, 还 有 一 些 人 忍 受 不 了残 酷 的 折 磨 自 杀 身 亡。 当 得 知一 个 中 学 同 学 的 父 亲 在 那 里 自 杀 的 消 息 后,我 们 分 外 焦 虑。加 上 我 们 姐 弟 几 人 将 相 继 上 山下乡,所 以 我 和 一 位 父 亲 也 被 关 在 同 一 处 的 同 学 立 即 从 天 津 赶 往 保 定 希 望 能 在 下乡以 前 见 一 见 母 亲, 但 去 了 多 次,均 被 把 守 的 造 反 派 拒 绝。 最 后 只 好 托 我 们 家 老 保 姆 在 保定 当 工 人 的儿 子-金 壮,把 一 封 信 设 法 转交 给 了母 亲。我 们 怀 着 极 其 担 忧 的 心 情 告 别 了 年 老 体 弱, 将 被 送 往 干 校 的 父 亲, 离 开 了 天 津, 奔 赴 内 蒙, 山 西 等 地 农 村。

记 得 当 我 接 到 第 一 封 来 自 保 定 的 书 信 时,看 着 被 拆 开 过 的 似 乎 沾 有 血 迹 的 信 封 时,担 心 万 分。 但 信 的 内 容 却 使 我 非 常 惊 讶。 我 记 得 很 清 楚,母 亲 以 轻 松 乐 观 的 语 调 告 诉 我 她 那 里 一 切 都 很 好, 让 我 们 放 心, 还 用 了 很 大的 篇 幅 开 导 我 们,在 艰 苦 的 时 刻 要 有 乐 观 的 精 神,要 能 上 能 下,珍 惜 在 农 村 的大 好 机 会,锻 炼 提 高 自 己,相 信 我 们 的 一 生 将 会 因 此 而 受 益 不 尽……

读 了 信,敬 佩 和心 痛,百 感 交 加。敬 佩 的 是:母 亲 在 遭 受 着 如 此 大 的 精 神 和 肉 体 上 的 折 磨 时,还 那 么 豁 达,开 朗, 考 虑 到 的 只 是 我 们 的 成 长 和 前 途。 心 痛 的 是:为 革 命 出 生 入 死, 忠 心 耿 耿,奋 斗 了30 多 年 的 母 亲,至 今 却 遭 受 到 如 此 不 公 正 的 待 遇 和 折 磨! 我 们 诸 多 儿 女,远 隔 千 里,无 能 为 力。当 我 把 信 给 我 同 一 集 体 户 的 一 个 好 朋 友 看 后, 在 那 个 冰 天 雪 地 内 蒙 古 的 一 间 土 屋 里,在 那 盏 昏 暗 的 油 灯 下,我 们 两 人 流 着 泪, 暗 下 誓 言, 一 定 要 争 这 口 气, 为 我 们 的 前 辈, 也 为 我 们 自 己……

后 来 情 况 稍 有 好 转, 母 亲 被 送 到 了 河 北 的 一 个 干 校 “接 受 再 教 育“。 我 和 妹 妹 有 机 会 同 去 探 视。 当 分 别 两 年 的 母 女 相 见 时,原 本 满 头 乌 发 的 母 亲 已 是 两 鬓 斑 白。 农 村 生 活 的 磨 炼 也 使 文 弱 的 我 们 变 的 面 孔 红 黑,身 体 强 壮。 当 干 校 的 叔 叔 阿 姨 夸 奖 我 们 时,母 亲 的欣 慰 和 自 豪 自 然 是 不 言 而 喻。 记 得 妈 妈 拉 着 我 的 双手 对 同 屋 的 阿 姨 说:” 她 原 来 这 双 手 纤 细 白 嫩, 现 在 比 以 前 粗 壮 多 了, 这 就 是 上 山 下 乡 的 收 获“。 这 时,我 注 意 到 母 亲 的 左 手 有 些 变 形,问 她 时,母 亲 轻 描 淡 写 的 说 可 能 是 因 为 风 湿 性 关 节 炎 引 起 的。 后 来,还 是 从 那 位 忠 心 耿 耿, 在 文 化 大 革 命 期 间 一 直 设 法 照 顾, 保 护 我 们 的 老 保 姆 那 里 得 知 实 情。 老 保 姆 的 儿 子 金 壮, 为 人 正 直,在 工 人 中 很 有 威 信, 他 出 生 又 好,所 以 是 他 们 工 厂一 派 组 织 的 头。 他 知 道 母 亲 关 在 保 定, 所 以 想 方 设 法 探 听 有 关 母 亲 的 消 息。 千方百 计 出 面 干 涉, 保 护 母 亲。 在 每 一 次” 批 判 “母 亲 的 公 开 场 合, 只 要 可 能 他 总 是 设 法介 入,尽 量 靠 近 母 亲 站 着, 以 防 万 一。 在 这 样 的 一 次 ” 批 斗 会“上,一 个 以 前 被 母 亲 审 查, 处 理 过 的 所 谓 “造 反 派” 冲 到 台 上,手 持 铁 棍, 冲 着母 亲 的 头 部 打 去。 母 亲 抬 起 左 手 挡 了 一 下, 虽 然 被 打 得 血 流 满 面, 但 头 部 伤 势 不 重,只 是 左 手 受 伤, 小 指 被 当 场打 断。 那 个 所 谓 造 反 派 举 起 棍 子 还 要 下 手, 被 站 在 旁 边 的 金 壮 推 到 台 下。

母 亲 从 来 不 跟 我 们 提 起 在 文 化 大 革 命 期 间 的 这 些 遭 遇,但 常 以 感 激 的 心 情 谈 到 文 革 期 间 那 些 真 正 的 朋 友 们。 因 为 父 母 的 宽 厚 和 平 易 待 人, 他 们和 一 些 普 通 老 百 姓, 和 他 们 的下 级 常 常 相 处 地 和一 家 人 一 样。 文 革 期 间,在 父 母 最 困 难 的 时 候 , 他 们 曾 冒 着 风 险, 前 来 探 望 父 母 。 其 中 有 战 争 时 期 跟 随 父 母 多 年 的马 夫,有 那 位 背 过 刚 出 生 我 的 警 卫 员, 有 解 放 后 他 们 的 秘 书 和 保 姆。 一 位 带 我 弟 弟 长 大 的 年 近 70 的 老 保 姆, 在 文 革 中, 不 远 千 里, 从 安 徽 赶 到 天 津 探 望 我 们。 她 说 在 安 徽 时 听 到 许 多 传 闻, 他 们 全 家 很 不 放 心。 因 为 她 的 女 儿 和 女 婿〔父 亲 原 来 的 警 卫 员〕 都 去 了 干 校, 所 以 托 她 只 身 来 津 探 望, 希 望 父 母 要 想 得 开,多 多 保 重 等。 这 一 切 都 给 我 们 留 下 深 深 的 印 象。

文 革 后 的 母 亲 又 热 情 地 投 入 新 的工 作, 似 乎 希 望 以 加 倍 的 努 力 来 弥 补 失 去 的岁 月。 60 多 岁 的 母 亲 患 有 严 重 的 高 血 压, 超 负 荷 的 工 作 使 她 的 病 情 加 重,但 母 亲 从 来 也 没 有 一 天 停 止 过 工 作, 终 于 病 倒 在 工 作 岗 位 上。 在1983 年 患 脑 溢 血, 过 早 离 开 了 我 们。

多 年 来。 每 当 我 们 取 得 了 一 些 成 绩,总 会 想 起 母 亲 在 世 时 为 子 女 的 每 一 点 进 步 的 喜 悦。 记 得 母 亲 逝 世 前 几 个 月, 我 第 二 年 赴 澳 留 学 的 事 已 经 批 了 下 来,母 亲 得 知 后 十分 高 兴,曾 骄 傲 地 给 她 的 老 战 友 介 绍 说:”这 将 是 我 们 家 的 第 一 个 留 学 生,也 将 会 是 我 们 家 的 第 一 位 博 士“。 当 我 在 国 外 拿 到 学 位 时,我 是 多 么 希 望 能 和 母 亲 一 起 来 庆 祝, 多 么 想 再 看 一 看 母 亲 脸 上 洋 溢 的 那 种 满 意 和 自 豪。

 

身 在 异 国, 母 亲 节 时总 是 感 慨 万 分。对 姥 姥 和 母 亲 的 回 忆 使 我 时 时 想 写 些 什 么。 可 多 次 动 笔 后, 因 种 种 原 因,难 以 继 续。 这 次, 终于鼓 足 了 勇 气 ,拿 起 生 疏 的 笔, 试 着写 一 写 我 的 怀 念, 写 一 写 我 的 感 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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